自湛雲成被廢黜太子之位起,朝中的風向霎時就變了。
原本支持二皇子湛雲成的大臣裏,有一部分轉入六皇子湛雲竭的麾下,剩餘的人則選擇繼續觀望。
而眾人眼中“沉默寡言”、無依無靠的湛雲歸,自始至終都未出現在他們的考慮中。
如此又平靜一段時間,直到六皇子湛雲竭突然被曝私自挪用國庫重寶。
皇帝湛元大怒,重重處罰了六皇子湛雲竭,下令擇日啟程去南方眾州,需得做出一番政績才允許歸京。
這令本就空置的皇位繼承人選之位,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又幾月,結束禁足的二皇子湛雲成再度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在所有人都猜測,二皇子會為重返太子之位做出什麼樣的佳績時,有一貧苦農家子擊鼓鳴冤,要狀告那二皇子湛雲成強搶民女……
冬去春至,夏末秋初,在朝中各方明爭暗鬥,爾虞我詐中,轉眼幾月就過去了。
這日,庭鶴下朝之後,邁著輕鬆愉悅的步伐朝重華宮的方向而去。
今兒個是三皇子湛雲歸的生辰日,那近來身體每況愈下,卻還是沉迷於美酒美人的皇帝湛元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連個賞賜都沒有。
荊宏一早就去了軍隊中處理事務,得稍晚一步才能來。
庭鶴摸了摸腰間掛著的錦袋,一想到裏麵裝有他要送給湛雲歸的生辰禮物,臉上的笑意更深。
花費比往日更少的時間走到重華宮,庭鶴揮退宮仆,獨自前往書房所尋找湛雲歸。
穿過充滿古風韻味的曲折走廊,又跨過一道圓狀拱門,庭鶴的眼前驀然一亮。
隻見一身輕裝簡服的湛雲歸立在庭院右側,身姿挺拔,目視前方,如一顆屹立在山巔的青鬆。
他左手握弓,右手二指拉弦,目光淩厲似箭,筆直的正對豎在前方的箭靶。
日光傾斜,暖陽撒落在湛雲歸身上,仿佛給他鍍了層金光。
就在庭鶴為眼前這幕景色讚歎時,湛雲歸忽然鬆開右手二指,離弦之箭頓時破空激射而去!
轉瞬間,箭矢正中紅心,尾羽在半空中顫動著發出嗡鳴聲。
“啪,啪,啪!”
庭鶴看著箭靶邊緣被利箭一分為二的落葉,眼裏滿是讚賞。
當年那個渾身是傷,狼狽無比的少年,如今也成長至此,當真是令人萬分驚喜。要是讓那些早早放棄湛雲歸的大臣們知道,恐怕會嘔的心肝疼。
庭鶴笑盈盈地對湛雲歸一拱手,“殿下的箭術一日比一日厲害,為臣很是佩服。”
——阿鶴。
湛雲歸雙唇微動,手中的長弓都顧不著放下,大步行至庭鶴身前,一雙眼眸亮晶晶的看著庭鶴說話。
——你來了。
庭鶴莞爾,“嗯,殿下,臣在。”
兩人相視一笑。
隨□□鶴打算去打盆水來,給湛雲歸稍稍擦拭一下額上的汗水,順便讓他洗個手。
才邁出步子沒走兩步,湛雲歸就巴巴的跟了上來,那亦步亦趨的模樣,讓庭鶴想起了乖巧可愛的小奶狗。
哪裏還有初見時,對他防備警惕如狠戾狼崽的樣子。
“殿下,臣隻是去打盆水,很快就回來。”庭鶴說道。
湛雲歸搖搖頭,張了張嘴。
——我和你一起。
那架勢,是不準備離開庭鶴半步的了。
庭鶴對越來越粘他的湛雲歸別無他法,隻好任由湛雲歸跟著他。
湛雲歸見庭鶴對他如此縱容,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起來,黏著庭鶴給他親手擦汗、洗手。
雙手浸入微涼的水中,庭鶴細心地為湛雲歸搓洗手心,邊道:“別人都是越長越成熟,怎地到了殿下這裏卻反著來了,竟是連洗手都讓人幫忙。”
庭鶴抬眸去看湛雲歸,一臉打趣:“莫不是殿下還童心未泯?”
這是在笑話他幼稚呢。
湛雲歸心想,麵上不顯,眸光微閃,猝不及防地抬起手,輕輕一彈。
“誒!”庭鶴一聲輕呼,他沒料到湛雲歸會突然動作,躲藏不及,直接被彈了一臉水珠子。
再看湛雲歸得意的表情,可不就是在說:我就是幼稚,你奈我何?
“殿下莫得意,這次隻不過是臣疏忽罷了,且看臣以後怎麼討回來。”庭鶴失笑道。
旋即又說,“且殿下方才那番所作所為,若非臣看在今日是特殊日子的麵子上,可免不了拿太傅的身份,好好教導一下殿下。”
湛雲歸沒有被庭鶴佯裝嚴厲的樣子唬到,忍不住好奇的發問。
——特殊日子是什麼?
這回庭鶴不打算再縱著他,賣起了關子,任湛雲歸怎麼說都不肯透露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