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路帶著金色的碎片閃爍的光芒,亮得並不真切,卻是無數的引誘,讓林琴言不顧一切,無我忘我地衝上去。
她忽得感受到這樣的情緒,悔恨、救贖、不舍、急切、思念……人類的思緒能有千萬種,那麼此刻湧現得便是數不清分不明的在同一時間乍現。
這些複雜的情緒足以將這個向前直衝的小女子吞沒。
“林潯潯。”
有人道。
失控的人頓住了,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樹枝,停止了無效的呼救。
林琴言詫異地,驚喜地轉過身,可卻撞上了一團黑霧。
她隻覺得心安。
我隻有你了,也見到你了。
“林潯潯啊,你怎麼那麼壞,撩撥了人,卻自己跑了……”
黑霧自顧自的說話,那是他無數的思念,是生前不為人知的言語。
“林潯潯唉,好遺憾,我連在你背後默默看你的小小期望都沒了。”
“林潯潯,你為什麼死了?”
“林潯潯,對不起了,我沒辦法給你帶北疆裏盛開的花了……但是,我可以去見你了。”
黑霧化作虛無,林琴言最後的念想也成空無。
淚水劃過,林琴言腳下的成了空,她便如同失足落崖一般下墜。
如果有機會,我想與你看北國冬雪和江南的雨,看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看青青草原看北疆的花,看牛羊食草看錦鯉嬉戲。
和,做一對夫妻。
——
立夏不久,京城開始帶起春末夏初的意思,尚書府裏的觀賞樹的葉子綠意盎然,春色未盡夏意漸濃。
禮部尚書府邸,後院單獨開辟的藥香範外頭,來了個急匆匆的小丫頭。
丫頭名叫喜安,是林延修林尚書嫡幺女林琴言院裏的小丫頭,十二歲的年紀,一襲嫩綠色粗布裳,膚色略黑,眼睛卻亮亮的,性格也憨厚開朗,深受林琴言的喜歡。
“夫人喊我找姑娘,喜安一想就知道姑娘在這。”喜安一臉獻寶的看著林琴言。
林琴言一襲素色襦衣,淡施脂粉,溫婉的眉下眼眸清澈明媚,及腰青絲用玉簪挽起,其餘便無過多的裝飾打扮。
喜安看著,笑意更濃。
因為她的主子啊,沒有柳家的妖媚氣,沒有姚家的寡淡感,一舉一動,溫柔明媚,就好像天上的仙女,不似人間有的絕色。
林琴言瞧了她一眼,就見她滿頭大汗,漫不經心輕聲訓斥,“越發沒規矩了,小心周嬤嬤讓你做規矩。”
聲音微沉,是慵懶的,就是訓人也是溫溫柔柔。
如蔥白似的芊芊素手,帶著一支羊脂玉手鐲,輕輕撥動竹篩裏的曬幹的燈籠果。
真就賞心悅目啊,不知哪家公子有福氣,做姑娘的姑爺……
喜安又一次這樣想著。
啊,不,做規矩?
“姑娘疼我,姑娘就像天上的仙子,溫柔善良!姑娘,你可不要讓阿娘知道我這般行事了,我日後必定小心!”
喜安狗腿地獻好,可憐巴巴的求饒。
林琴言比她高不少,斜看了她一眼,搖了頭輕歎,換了個曬茯苓的竹篩,仔細翻動。
“說吧,急匆匆來是要幹嘛來?”
喜安想起來上頭的交代,笑說:“夫人送了一身水藍色的新款衣裳來院裏,讓姑娘明天穿,說明個她要帶姑娘去賞荷花!”
才過立夏,估摸著荷葉都沒長齊,賞什麼荷花?
林琴言略有遲疑,下一秒卻悟了其中含義。
醉翁之意不在酒,阿娘還不死心,又想讓她去見什麼什麼郎君。
林琴言翻草藥的頓了一會,不說話了。
喜安抿了抿唇,見林琴言不再同她說話,知道林琴言這是不高興了。
她年紀是小,但是從小也耳濡目染,怎麼會不知道夫人的打算,隻是姑娘並不想嫁人,她情願和醫書過日子。
“姑娘餓了罷?喜安去拿些點心來。”可她能說什麼呢?當奴婢的還能左右主子的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