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道：“今夜陛下原本已經準備回來了，隻是突聞素常在落了水，侍衛們好不容易給救了上來，陛下便轉道去儲秀宮了。”
我不由膝下一軟，差點跌倒，但好歹還是撐住了，忙問道：“現下人怎麼樣？”
李公公道：“奴才來的時候，還昏迷著呢。”
我忙去床前披起外衣，準備去儲秀宮看望素臨。
李公公攔住我尖著嗓子懇求道：“姑娘莫急，全怪奴才多這個嘴，萬望姑娘隻當不知道這件事吧，倘若陛下知道了，定饒不了奴才。”
我也沒心思去想為什麼李公公願意冒著被陛下責罰的風險告訴我這件事，隻是心裏焦慮如一團亂麻。
一夜輾轉反側，直到天亮，才聽到聖駕回宮的消息。我一夜沒睡，有些頭暈。
玄亦進來的時候，看見我早已經穿戴整齊，不由笑道：“懶汝兒怎麼這麼早便起床了？”
我沒心思和他玩笑，隻是看了他一眼，看得出來他應該也是一夜沒睡，眼底下有些黑色的陰影。
他看到我看他的眼神奇怪，不由頓了一頓。
忍冬並幾個宮女進來送早點，我們兩個都沒有講話。直到所有人都出去了，玄亦給我夾了個包子道：“新鮮的薺菜包，快吃吧。”
我們兩個埋頭吃飯，不知道為什麼他也一直有些沉默，隻喝了口粥，便不再吃了，隻是看著我吃。
我草草吃完，他無意識地轉著手裏的茶杯，半天才開口道：“你今日去躺儲秀宮吧，素臨不行了。”
哇的一聲，我把剛吃完的早飯都吐了出來，連著洶湧而出的眼淚。
儲秀宮的主位是賢嬪，李公公帶我去的時候，自然要先去拜見她。
賢嬪居然隻是個十七八歲的漂亮小姑娘，看起來知書達理，秀外慧中，難怪得了個賢的封號。
她看見我跪在下麵給她請安，隻是坐在主位上一聲不吭打量了我半天，直到李公公提醒，才揮了揮手讓我去吧。
馬上便是年關，按著宮中的規矩，過了年素臨便到了可以出宮的年紀。
此刻的素臨躺在床上，哪還有半分活人的氣息？我的素臨姐姐，鮮活美麗的素臨，怎麼變成了如今這樣的模樣？
大概是感覺到有人來了，她居然睜開了眼睛。看到床前的我，不由眼淚從眼角滑落。
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我忙一把抓住，隻覺得觸手徹骨的冰涼。
這樣滴水成冰的季節，她落下湖去，該是怎樣的痛苦煎熬？
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好半天才擠出微弱的聲音道：“阿汝，你終於來了。”
說著抓緊了我的手道：“我真是個壞人，阿汝，我受不住誘惑啊，忍不住想要往上爬，當了這麼多年奴婢，也想嚐嚐當主子的滋味，我還幻想著能靠我自己，讓我們林家從此脫離賤籍。”
說著她伸過另一隻手來，掌中握著一個快要變形的香囊。她將香囊遞給我道：“這是入宮前你贈予我的，我一直隨身帶著，如今還給你，算是留個念想吧。”
我接過香囊，這麼多年過去了，香囊依舊鮮豔如初。
我湊近她的耳朵，才聽她低聲呢喃道：“無舟，我曾經發過誓，要生生世世和你結為夫妻，是我背叛了你，如今我的報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