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二人隻是走了幾步就在麵前刷了桐油的小亭子停了下來,雖然小亭子隻距離朱門不過幾步之遙,沈銀屏還是碰到了不少路過的仆人,她從這些仆人的眼中讀出了憐憫的意味。
沈銀屏想她就算再怎麼不濟也是侯府貴女,就算在落魄也不需要這些人的憐憫。
“表哥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沈銀屏語氣平和地說道。
“表妹,姑父之事我已經求得父親的同意了,父親說有機會他會盡力而為的,但條件是我們的婚事必須作罷。”
在喜歡的女子麵前說著這些混賬話,陸鴻影越說越羞愧。
雖說沈銀屏是西寧侯府千尊萬貴的嫡女,但是由於沈母的早逝,她也是見過了其他家的貴姑娘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說辭,對於這種麵子話,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又怎麼會不懂舅父南安侯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
若舅父南安侯真的想幫助他們家有怎麼會在這時急匆匆的撇清關係。
沈銀屏聲音清冷的說道:“表哥,我懂舅舅的意思,你放我一定會照舅父所說的做,一樁婚事換得父親的一絲生機,這樁生意值了。”
陸影鴻連忙上前握住沈銀屏的纖纖細手,卻又在快要握上的那一刻被沈銀屏甩開了。
沈銀屏言語中帶著慍色道:“表哥,大庭廣眾之下,你與我這般拉拉扯扯實在有違世家公子風範。”
陸影鴻連忙解釋道:“表妹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更懂我的心是如何想的,又何必非要說這種話傷人,但不管如何,表妹你切記住,我一定會想辦法幫助舅父解除眼下的困局,我們的好日子也還在後麵,現在還請你等等我。”
以前沈銀屏總是天真的以為她和表哥之間的婚約是因為兩家父母長輩看在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情誼上,為他們特意定下的。
現下,他們西寧侯府沈家遭此一難,沈銀屏再也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們之間的婚約是因為他們兩個的情意所致,自然,也不會將陸影鴻說的話放在心上,因為舅父是不會允許他們南安侯府嫡子,世子之位的不二人選的陸影鴻為了一個女人而斷送自己的前程的。
“表哥,你我緣淺,你們南安侯府,我們沈家高攀不起,所以你說的這些話我就當做從來沒聽過。我們就緣止於此吧。”沈銀屏緊緊捏住衣袖的一角,眼神堅定的環顧了南安侯府一周,悵然一笑道。
站在亭子不遠處的管家,見著沈銀屏和陸鴻影已經將話說盡,而陸鴻影還是一臉的不舍,想要言語卻又不知道說什麼的樣子,便立刻按照南安侯的吩咐,來到沈銀屏身邊,“表姑娘,您所求之事已經完成,那我們南安侯府就不多留您了。”
從來十分恪守規矩的管家能說出這樣的話,陸影鴻不用想就知道送客是自己的父親吩咐的。
他瞧著亦步亦趨向前走的沈銀屏,雙腳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幾步想要送沈銀屏。
沈銀屏從小就被父親沈鈺教育身為女子要愛惜自己聲譽,現在他們沈家,和她沈銀屏已經撕破臉皮了,她自然是不會和陸影鴻再有任何糾纏。
因而沈銀屏在陸影鴻挪動腳步時,就出語:“表哥,您送銀屏,銀屏受不起。”
走出南安侯府的沈銀屏,在積雲街前站定時,身子不由得向旁邊偏了一下,還好跟在身側的落霞一把將她給扶住了。
落霞見自己姑娘,眼含淚水,牙關緊咬,一臉悲戚模樣,憤怒的說道:“姑娘,你莫要傷心,總有一天這欺負你的人一定會受到應有的懲罰的。”
落霞氣鼓鼓、恨不得現在就進去跟舅父南安侯幹一架的模樣,讓剛剛認清楚人心冷暖的她好受了些。
沈銀屏心想她還是幸運的,身邊還有一個如此為自己著想的落霞,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暖流。
握著落霞的手,沈銀屏又想到了一向和父親交好,甚至被父親稱之為知己的禦使大夫鄒言。
父親出事連和他們家親密無間的舅父都撇得清清楚楚,被父親引為知己的鄒大人會出手相助嗎?沈銀屏心中十分猶豫。
又覺得能被父親沈鈺稱之為知己的人,一定和父親一樣是一個正直光明磊落的君子,也一定會和自己一樣相信父親是被人誣陷的。
帶著美好的希冀和忐忑不安,沈銀屏和落霞乘著馬車穿過了積雲街,來到了南安街禦使大夫鄒言的住處。
沈銀屏從馬車上走下來,鄒府的仆人見狀,瞬間想起了自家老爺說的若是沈家姑娘前來拜訪一定要以禮相待,便恭敬的迎了上去。
沈銀屏和落霞見狀,二人相視一笑,仿佛看到了希望。
二人在仆人的帶領下進入了廳堂內,廳堂內的鄒言在見到沈銀屏時直言他已經預料到她回來鄒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