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裏社左右此起彼伏的公雞打鳴聲,把陳平從睡夢中喚醒。
與夜晚的靜不同,此時的早上,是一番世界蘇醒後的喧囂。
陳平翻身起來,穿衣下炕,來到院子旁的露天茅坑小解。
一泡衝力十足的瀑布般宣泄後,陳平出了茅廁,來到井旁,提水洗臉。
哥哥陳伯早就起來了,正在東廂房門口,整理著耒耜。
“兄長,醒的這麼早。”
陳平將水桶投到井裏,學著昨日哥哥的樣子,用繩子往上提水。
“弟今天怎麼也起的這麼早,日頭還沒出來,還能再睡會兒。”
“一泡尿憋的蛋疼,睡不著了。”陳平一本正經地說道。
陳伯笑了笑,“你啊,沒句正經兒的。”
洗罷臉,陳平說道,“兄長,和你商量個事。”
“你說。”
“一會兒下田,我和你一起去吧。”
“幹嘛,你不是討厭下田麼。我都說了,田裏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一個人能顧得上。”
“我想去看看,很久沒去田裏了,去逛逛。”
“田裏有什麼好逛的?”
“去捉點蝗蟲回來燒著吃。”陳平撒了個慌。
陳伯笑了笑,“好吧,看來你是饞了。帶上一個布袋,咱們捉一袋子回來,管你吃個夠。”
“好哩。”
-------------------------------------
日頭已越過牆頭、升過樹梢,肆無忌憚地發著炎威。
吃罷早飯,陳伯扛著耒耜,與陳平相跟著,穿過裏社的土街,向城外的田野走去。
沿途,三三兩兩,肩扛農具的鄰裏,互相打著招呼。
“喲,平叔什麼時候回來的,好一陣子沒見。”
“今天怎麼下田去,開天辟地頭一回啊。”
“陳伯,你這當兄長的,個頭怎麼沒長過弟弟呢,是不是好吃的都給弟弟吃了。”
“陳平,穿著夏袍,白白淨淨地,怎麼下田幹農活啊?”
兩個人,不住地點頭,應和著,說笑著,不知不覺來到陳家的地頭。
陳伯用手指著眼前的一片田地,對陳平道:
“從那棵大槐樹到土坡腳下,這三十畝地都是咱家的。”
陳平放眼望去,這是一片半坡地,綠油油的一片莊稼,分成兩塊,長著不同的植物。
陳平問陳伯,“哪一片種的是豆子呢?”
“喏,右邊這片矮些的,那些帶豆莢的就是。”
陳平來到豆秧中間,俯身查看。問道:“這片地有幾畝?”
“五畝大小。”
“這一畝能打多少呢?”
“收成好的時候一石左右,遇到災年六、七鬥的時候也有。”
“每家每戶的豆子都是這樣的收成麼?”
“咱家的地貧瘠些,遇到好點的田,會稍多些。怎麼,你不是要捉蝗蟲嗎,問這幹嘛?”
陳平沒有直接回答哥哥的問題,而是接著問道:“兄長,這個豆子還有多久能收獲?”
“現在是六月初,還要兩個月吧。”
“臨近的鄉裏們,有多少種這個豆子的?”
“幾乎家家都種,除了黍、粟,就是豆子了。”
“那就是說,豆子的種植僅次於穀子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