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眾人期待的目光齊齊落在自己身上，敖清硬著頭皮道：“我，孫媳試試看，若是做的不好，祖父可不要見怪。”
元相打量著麵前的小姑娘，抿唇道：“不過是尋常茶水，泡出來就好。”
敖清深吸一口氣，走到了書案旁邊。
案桌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泡茶用具，從盛茶用的紫砂小盅，泡茶用的砂壺，用作拭水的茶巾，銀紋的茶濾，和五個勻茶所用的公道杯。
韓氏朝裏麵看了一眼，朝著站在外側的元辭搖了搖頭，小聲道：“你祖父他連平日不肯輕易示人的茶道六君子都拿出來了，看來是早有準備。”
元辭有些擔心地看著敖清站在案桌前，低聲道：“祖父這試煉安排得好，竟是一點風聲都沒能透露出來，否則我定然要教一教殿下。”
韓氏淡笑：“知道你與公主好，不過說話也不能失了分寸。”
元辭愣了一下，才道：“懷之沒有對祖父行為不滿。”
“嬸嬸曉得，”韓氏道，“你也無須太過於擔憂，不過是小小一個泡茶罷了，就算做不好，祖父他老人家也不會說什麼。”
元辭看著敖清不熟練的用茶匙撥了些茶尖倒入碗中，擔憂道：“希望吧。”
這一邊的敖清則是覺得有些手忙腳亂，不過過了溫杯潔具步驟之後倒是漸漸平穩。
元相瞧著她的動作漸漸熟練，眉宇也漸漸舒展開來，到了最後眼裏多了幾分笑意。
敖清做完最後一道工序，在心底長鬆一口氣，拱手對元相道：“祖父，清兒獻醜了。”
元相擺了擺手，站起身走了下來，步子緩慢，透出一股穩當的厚重感。
敖清這才注意到乍一眼看到的淺色長袍是今年剛從南邊運來的鮫紗，瑩瑩如玉，溫潤內斂，沾水不濕。元相這一身從頭到腳都是鮫紗製成，光不說銀子幾何，這般多的用料，便是有銀子也難以購買到。
元相不知敖清心中所想，伸手拿起一杯茶，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淺酌了一口。
敖清平日在殿中不怎麼在意飲茶，故而殿中仆役對飲茶技藝也沒有勤加鑽研，茴香看著元相的動作，也不知道他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她小聲地問元辭：“駙馬，殿下做的可好？”
元辭遠遠看著茶湯成色，又聞到空氣中茶的香氣，心中差不多已經了解到了敖清的手藝終究如何。
平心而論，這次泡茶進度雖不算順利，但是好在也在基準線之上，若是開場敖清沒有因為拘謹失手好幾步，也是能得個六分的。
茴香聽到那句“勉強六分”時還有些失落，但是旋即就看見元相的麵上露出笑意。
茴香心道，幸好元相對自家殿下的期待值就不高，現在殿下泡成這樣，他心裏應該還算舒坦的。
元相道：“這茶道六君子是老臣早年的一個門生送的，用料雖不算最為精致，但是這份心意卻是難得，今日老臣便將這茶道六君子贈與殿下。”
敖清愣了一瞬，連連揮手：“使不得使不得，這六君子對祖父意義非凡，孫媳怎麼敢收下。”
“老臣身子已經不如從前了，殿下嫁到元家來，老臣還沒能拿出像樣的見麵禮，尋常俗物配不上殿下，老臣左思右想，覺得也唯有這才能博殿下一樂。”
敖清看著元相堅定的神色，知道自己在推脫就顯得不知好歹了，隻好點了點頭，“那就多謝祖父了。”
元相擺了擺手，眼睛在眾人中掃視一圈，問道：“三丫頭呢？”
“這不就來了？”
一道清麗明快的女聲從院後傳進來，隨後一道淺色鵝黃儒衫的姑娘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進來，撒嬌般攬著元相的胳膊，“祖父，今日姝兒可是特意親手做了好幾道菜。”
元相顯然對她的撒嬌很是受用，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道：“你啊，一聽到殿下要來，昨晚都沒睡著吧？現在人已經到了，也不知道行個禮？傳出去了還會說我們元家沒規矩。”
元姝站在元相身邊還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看了眼敖清，走到她身邊，小聲道：“殿下好。”
敖清看著她靦腆害羞的表情，想了想道：“喊嫂嫂也可以。”
她說這句話時表情有幾分僵硬，不過好在元姝不甚在意，聽到話中內容後眼中流露出不敢相信的喜色，在得到敖清肯定的眼神回複後笑彎了眼睛，點頭應好：“好啊，嫂嫂。”
敖清也跟著笑了笑，心道元辭說的還真是對的。
元姝看著敖清，眼睛亮晶晶的，“嫂嫂，廚房今日做了好多菜肴，廚子手藝很好，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都可以的。”敖清溫和道。
元相看兩人你來我往的說這話，臉上笑意越發明顯，對身旁的嬤嬤道：“喊人去把老二老四喊出來，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議，今兒先吃飯。”
敖清心裏詫異，但麵上絲毫沒有顯露，悄悄側眼看了元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