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麗葉從安布爾夫人的別墅裏不告而別,不代表她聽不進安布爾夫人的話——盡管她為安布爾姨媽並沒有寫信來斥責她感到不安,她也不知道安布爾姨媽會不會發現她藏在沙發坐墊下幼稚的控告信——她真的是委屈透了。
她此刻正挽著瑪格麗特小姐的胳膊站在國王陛下歌劇院的門口尋找自家的馬車,夜晚的風帶來一絲涼意,她不由縮了縮肩膀,才懊惱地發現披肩落在了劇院二樓的包廂裏。
瑪格麗特小姐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天氣晚上還涼得厲害,你找一個避風的地方等著我,哦,但願不要叫那些打掃包廂的人撿走。”她抱怨了一句,匆匆地返回劇院裏去取。
朱麗葉抱了抱肩,她隻穿了一件薄薄的春衫,衣裙仿佛在夜風中侵透了涼意,貼在皮膚上,讓她涼得有些哆嗦,於是她踮起腳尖,在劇院門口一眾馬車的燈火閃爍中想找到自家的馬車,好上去躲一躲不時吹拂的冷風。
當她的視線從一輛馬車上挪開時,她見到了導致她和安布爾夫人不愉快的話題人物。
達西先生戴了一頂時髦的禮帽,少有地在高圍領外裝飾了絲巾領花,他似乎也在尋找馬車,不過他看到了正站在階梯上的朱麗葉,於是將帽子摘下,正準備打個招呼——朱麗葉立即轉過身。
“真是瘋了。”朱麗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不由有些憤憤地自言自語,“我有什麼好心虛的。”為了證明這一點,她又轉過頭去,叫人吃驚的是,達西先生正在原地注視著她——麵色絕對稱不上好看,朱麗葉立即避開視線。
隔著台階上台階下這麼一段距離,朱麗葉都能看清他嘴唇緊抿出的嚴肅線條還有那雙在燈光下愈發黑黝黝的眼睛。
“他太嚇人了,”朱麗葉自我安慰,“任是誰都會被嚇一跳的,既然伊拉柯雷爾中意他,免得讓她和安布爾姨媽誤會,當作沒看見雖然不禮貌了些,但絕對合情合理。”
但為了避免站在這裏被兩束刺人的目光盯著,朱麗葉立即決定往劇院裏走。
沒走了幾步,就遇到取了披肩返回的瑪格麗特小姐,她匆匆將手中的披肩搭在朱麗葉的肩膀上。
“親愛的,還冷不冷?”一邊說著,一邊她的視線朝朱麗葉後張望。
“怎麼了?”朱麗葉有些心虛地問,她依舊沒有回頭看。
“我們的馬車來了。”瑪格麗特小姐道。
“哦,是的。”朱麗葉回頭,她裝作不經意地掃過某個地方,原先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她微不可聞地舒了一口氣。
當事情有了一次後,似乎接下來就自然多了,在舞會上,又一次對達西裝作視而不見遠遠地避開後,有一個人站到了她身邊。
起先朱麗葉並沒有在意,她正專注著將一塊奶油布丁夾到自己的盤子裏,直到一種有些奇怪的吭哧吭哧地喘氣聲在她身邊響起,嚇了她一跳。
“哦,你好……屈維斯先生。”她努力克製自己的笑意,向來人打了一個招呼。
屈維斯先生是一個相當肥胖的年輕人,他此刻將自己憋得麵紅耳赤,就是為了在合適的時候向朱麗葉打一聲招呼。
“斯托克小姐,我能請你賞光跳個舞嗎?”他緊接著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布丁,有些笨拙地補充道,“在……在你吃完布丁之後。”
朱麗葉當然不可能在他的注視下安心吃完這個布丁,她略帶遺憾地將它放到長桌上,正巧一舞終結,她隻好將手伸給他,“現在就可以,屈維斯先生。”
屈維斯先生一根的手指頭抵得上朱麗葉的兩根,手掌心還帶著潮濕,朱麗葉隔著一層薄薄的絲手套都能感覺得到,軟黏得有些讓人膩味。
他的大腹便便讓他的動作無法靈巧,在和舞伴來回穿梭互換位置時,他總是會用自己粗壯的胳膊將其他跳舞的人撞一個趔趄,惹來抱怨的眼神無數。
朱麗葉覺得自己臉上恐怕和屈維斯先生一樣,都漲成紫紅色了,好不容易到一曲終了,她克製自己立刻跳開的心情,向他匆匆一禮後,就去找她先前錯誤拋下的奶油布丁。
“你打算將你的未來交給那個肥豬來主宰麼,親愛的朱麗葉?”喬伊斯卡爾捏著一隻酒杯,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傾睨著她。
“我沒想到你變得這麼刻薄,卡爾先生。”朱麗葉臉上還帶著紅暈,表情卻已經冷淡下來,“隻是一場舞而已,沒有你聯想得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