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1 / 2)

當日,顧霖就住進了瀾滄院距離主屋最遠的偏室中。

靈櫻得了徐答的提醒,及時將一應床單被褥從寒月院搬來,偏室才看著沒那麼簡陋粗糙。

她環顧四周,除了自己拿來的簡單物品,這兒竟然一件像樣的東西都沒有,甚至屋子裏還散發著一股久未居住的黴味……

靈櫻鼻子一酸,紅了眼眶:“姑娘,這裏怎麼能住人呀!”

她的姑娘從小就是錦衣華服,住最好的樓閣,穿京都最時興的衣裙,飲食起居也都是千挑萬選才能擺在姑娘眼前,現在這偏室裏的東西粗糙簡陋至極,甚至都及不上府裏普通婢女的寢屋,姑娘怎麼能忍受得了!

顧霖倒不甚在意,拍拍她的肩膀,淡淡道:“今時不同往日,二皇子被送往封地,姑姑在皇宮中想來也不好過,顧……顧府也已經沒了,爹爹和母親在大理寺尚不知情況,我能住在這屋子裏已經很好了。”

她苦笑,腦海中又想起陸熠那張閻羅般冰冷殺伐的臉,他恐怕恨極了自己,才沒有將她一並扔入大理寺,而是留在身邊慢慢拿捏磋磨。

他恨自己被她如此算計,所以籌謀如此久,就為了親眼看到她跪伏在腳下求饒,慢慢被折磨淩遲的模樣。

既然如此,她便不能奢求在這瀾滄院裏安穩度日,反而應當過得越慘越好。

度過了最初的恐懼與慌亂,她此刻卻異常冷靜下來──

隻要陸熠能開恩放顧氏一條生路,她做任何事贖罪都是應當的。

屋外的風聲又緊了一些,穿過並不十分嚴密的木窗縫隙,讓屋子裏頭又冷了很多。

寒月院早已經由隱衛看守,靈櫻第二次回去搬東西時,大部分已經不讓挪,她好說歹說才又拿來一些茶盞器皿,炭火卻是一塊都沒有要來。

所以此刻,屋內冷如冰窖。

顧霖體內風寒依舊猛烈,此刻頭疼犯暈,實在支撐不住地坐在一側的木椅子裏微微喘氣。

靈櫻忍不住落淚,作勢要走:“我再去寒月院拿炭火,大不了拚出這一條命,也要給姑娘取來!”

“別去,聽我說,”顧霖趕緊抓住她,因為氣喘聲音極輕,“沒用的,陸熠既然讓隱衛接管寒月院,並阻止你拿物件到這兒來,就是有心磋磨我,你再去多少回都沒用的。”

“可……”

“聽我的,回寒月院去,我一個人住在這兒無礙的,”顧霖握住靈櫻的手,“以後與靈月住在寒月院要更加謹小慎微,也不要再掛念我。”

靈櫻竟然從這些話裏聽出了訣別的味道,不住地搖頭:“姑娘,我怎麼能放心您一個人在這兒?更何況姑娘身子還病著,奴婢要跟著您一起住在這兒,也好有個照應!”

“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顧霖沉下眉眼,作出生氣的模樣,心裏難受得快要喘不過氣,“你好生在寒月院住著,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讓你去辦。”

靈櫻抹掉眼淚,鄭重道:“姑娘您說,隻要奴婢能做的,赴湯蹈火,豁出命來也要替姑娘辦成。”

顧霖頓了頓,慢慢說道:“如今顧氏敗落,不僅政敵會全力打壓,就連往日裏站在一處的官員恐怕也會求自保落井下石,我實在無處可問父親母親的近況,唯有求助幼年的手帕交──永定侯府的嫡次女袁媛。”

“若你能聯係得到她,便將這個信物交給她,”顧霖說著,從袖中解下一塊通體潤澤的黃色玉佩,“這是當初我們互稱姐妹時的東西,她見到後念著往日情分,也許會出手相助。”

一大段話說完,顧霖頓時覺得吃力,她囫圇喝了口桌案上的茶,催促道:“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經不能挽回,你快回寒月院吧,省得瀾滄院的下人見到你平添麻煩。”

靈櫻自知一切都成定局,她也實在沒有理由留下,相反留下說不準還會給姑娘招禍,便隻好含著淚將黃色玉佩收進貼身處,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顧霖望著這間偏屋的簡陋木門開了又關,從門縫裏探進的白色光芒將屋內照得略微亮了些,隱隱綽綽映出的物件都透著冰冷。

她忽然覺得自己正置身一個巨大的牢籠中,皆由那個冷厲的男人所造,她逃不掉,也根本不想逃。

因為心中明白,如今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當初的任性妄為得到的果,除了她自己,別人都無法消解。

“咳咳咳”她終究是抑製不住地咳嗽起來。

自從在寒月院受風寒後,咳疾日益反複,她隱約覺得大抵是永遠好不了了。

正胡思亂想著,屋門被急促地敲響,隨後便“吱呀”一聲,閃身進來一人。

是徐答。

徐答並未走得太進,隻是站在距離門口不遠的地方,似乎見到她的模樣有些憐憫,停頓了幾息,才恭敬道:“夫……夫人,世子爺問您安頓好了麼?若安頓好了,便立即去書房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