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街邊小販早已經不見蹤影,唯獨甜水巷中的添香樓還還異常熱鬧,樓中人影綽綽,都是些親密相擁、耳鬢私語的男女。
二樓最隱蔽的廂房內,陸熠與李欄剛剛入座,就有一個打扮得尤其誇張的老鴇進來,見到李欄先是熱熱絡絡地打了聲照顧,再看到一旁的陸熠時,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縫:“哎喲,李大人,您上哪兒帶來這位天神似的貴客!”
光看那公子通身的氣派,就知道又是一位世族勳貴出來的驕子,吉媽媽越想越高興,仿佛手頭已經有大把的銀子進賬。
李欄一隻腳曲起搭在矮榻上,嘴裏叼了隻酒杯,神情頗為驕傲:“快去把你們樓裏的頭牌嫣然姑娘請過來,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
他剛想透露其身份,好讓自己今日跟著沾盡風頭,卻被陸熠涼涼的鳳眸斜睨一眼,立刻轉了話頭,道,“咳,大名鼎鼎的爺的朋友,切不可怠慢了!”
吉媽媽浸在這煙花場中良久,見狀哪裏還有不懂的?眼前這位天神般的男人身份地位肯定比李大人還要尊貴得多,瞧那一眼就讓在吏部任職的李大人都改口不敢多言的氣勢,就能瞧出端倪了!
這位貴客是該要嫣然來陪!
“是,媽媽我這就去叫嫣然姑娘來!”吉媽媽歡歡喜喜地退出了廂房,不多一會兒,就有好幾名衣著暴露的姑娘進來,他們手中或端著酒水,或端著果點,粉麵含春,嬌羞地坐在榻下伺候。
李欄將一杯酒推過去,拉起一名鵝黃衣裙的女子抱在懷裏,對陸熠道:“陸兄,你今兒個第一次來,嫣然姑娘便讓給你了,她可是輕易不會露麵的。”
他剛說完,就被懷裏沒骨頭似的姑娘喂了一杯酒,那鵝黃衣裙的女子故意將肩側的半透紗衣褪下一半,嬌笑著:“李大人,嫣然姐姐自然是好,奴家就不好麼……”
李欄聽著很是受用,對著那櫻桃小嘴親了一口:“你自然也是美得很……”
女子假意地去躲,還是被親了滿口,用扇子輕戳他的胸口:“討厭,李大人好壞……”
說著,她更加柔媚地依偎在男人懷裏,卻拿那雙泛紅的媚眼偷偷觀察著鄰座的男人。
她本以為李大人已經足夠風流倜儻,可今日一見,旁邊的男人才真真像是天降的貴人,怪不得吉媽媽一出這廂房,就眉開眼笑地去請嫣然了!
隻是這位貴人,也太高深莫測了些,既然來了這勾欄,又何必端著淡漠的架子呢!
陸熠並不理會屋內眾人打量的炙熱目光,他麵上森森,依舊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隻是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杯中酒並不烈,與北疆醇酒不同的是,這兒的酒中摻雜著絲絲甜味,就如這兒的姑娘,膩人的慌。
他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耐,控製不住地又想起了顧霖,她總是明明媚媚地朝他笑,跟在她後頭嘰嘰喳喳地說著近日有趣好玩的事,讓他不勝其煩。
可自從成婚後對她日漸冷落,她似乎消沉安分了不少,連主動來瀾滄院的次數也由原來的一日多次,變成一日一次。
怎麼今日總是想起顧霖?
陸熠的頭又疼了起來,他不得不放下酒杯,單手撐額揉著皺緊的眉心。
李欄已經被懷裏的女子哄得喝下了數杯酒,臉上也很快有了醉態,他坐得更加肆意,甚至與那女子開始寬衣解帶,臉上亂親。
陸熠終於忍到極限,起身就走。他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極具威壓,李欄被嚇了一跳,喊道:“陸兄,你去哪兒啊?我今兒個沒帶那麼多銀子呢!”
“我會命人將銀子送到此處,”陸熠回眸淡淡看李欄一眼,推門走出了廂房。
整個添香樓已到最熱鬧的時候,無數的男女相互纏綿,他甚至能聽到附近廂房中傳來的媚、嬌、低、吟,更有膽大的,用簾幕一遮,就開始肆意尋歡,端得是無比淫、靡景象。
陸熠沉著張寒森森的臉,隻覺得來這一趟簡直荒謬,快步欲走,衣袖卻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扯住。
緊接著是一陣清淺的蘭花香氣縈繞鼻尖,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柔柔婉婉地站在男人身側,見到對方寒沁沁的目光,她似乎被嚇了一瞬,輕聲行禮:“奴家嫣然,特來伺候公子,看著公子……可有什麼煩心事?”
陸熠回身去看,那名叫嫣然的姑娘清清柔柔的一張臉,膚色白皙,清澈的眸子裏盛滿了無辜與單純,果然是極好的顏色。
可他也隻是看了一眼,淡漠地揮開了撰住他衣袍上的手:“不必。”
說完,他再也沒給對方回話的機會,飛身下樓離開了添香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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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欄瓦舍的調笑淺語漸漸遠去,陸熠被冷風一吹,心頭的煩悶被吹散了不少,他腳步輕點,催動輕功回到了定國公府。
徐答在瀾滄院門口著急張望,正擔憂著主子遲遲未從宮中回來是否出了事,就見陸熠沉著一張臉,麵上略帶著些酒氣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