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嚴白聲音冷冷的。
“哦。”陶夭夭恍然應了一聲,立刻反應過來。她手忙腳亂地從袖兜裏掏出那瓶七日醉,恭恭敬敬地將它遞到嚴白跟前。
嚴白卻並沒有立時接過去,隔著紅蓋頭,陶夭夭都能感受到他那淩厲的目光。
正當她思量著再如何誇讚一番陶老三的酒技,嚴白卻大手一揮,將酒從她手中撈了過去。
陶夭夭的雙手頓在半空中,訕訕地互相搓了一搓,才慢慢地放回至身旁。
可手還沒有安分下來,又被人提溜著衣袖抬了起來,一隻酒杯被塞進了陶夭夭的手裏。
陶夭夭怔了怔,訝異地“啊”了一聲。
嚴白涼涼道:“怎麼?合巹酒不該你也喝一杯?”
陶夭夭了悟地應道:“嗯,該喝。”心底卻將嚴白腹誹了半晌,什麼合巹酒該她也喝一杯,不就是怕她下毒麼?
好在,陶夭夭前世酒量不錯,這小小一杯,應該不會真的醉上三日吧。
她將酒杯繞進紅蓋頭內,仰頭一飲而盡,嗯,醇厚甘冽,回味悠長啊!
隨後,她將空酒杯拿出來放到嚴白跟前,以證實自己喝過了,是真沒毒。
可等了半天,也未見嚴白回應。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掀開紅蓋頭一探究竟時,一絲微不可聞的呼吸聲從桌旁傳來。
陶夭夭偷偷掀起一側蓋頭一瞧,才發現嚴白已趴在桌上一派安詳地沉沉睡去。
如瀑的烏發遮住了嚴白的臉,容貌瞧不真切,卻也掩不住他周身高冷孤傲的氣質。
陶夭夭訝異地瞪圓了雙目,直到看到桌上空空如也的酒杯,方才明白過來,酒還沒怎麼勸,晉王竟已自覺地將它喝進腹中。
陶夭夭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這酒還真神了,喝兩杯便讓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倒下了。
可她忘了,方才她自己也喝了一杯。
她心情甚好地揭下紅蓋頭,順勢提著裙擺轉悠了一圈。
隻是那龍鳳喜燭顫悠的燭光越來越晃,越來越模糊,直至眼前隻剩下了一片蠟黃,陶夭夭撲倒在床,呼呼睡去。
在腦袋停止思考的前一瞬,陶夭夭還不忘呢喃一句:“這七日醉,果然牛逼!”
翌日晌午時分,陶夭夭從睡夢裏悠然醒來,她雙眼微張,又惦念地想再睡上一會,可雙眼剛闔上,一個激靈又猛地睜開。
眼前是大紅大紅的喜帳,她扭頭往外一瞧,入眼之處皆是一片大紅,燭台下是喜燭落下的一大片殷紅的燭淚。
直至此時,陶夭夭的記憶才幽幽蘇醒,才明白自己身在何時,何地,做了何事。
莫名竟覺得有些感傷,想起前世的父母,也不知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陶夭夭滿眼神傷。她用力地將眼睛一閉,待再次睜眼之時,目光清明、陽光,再無剛才的一絲絲落寞和孤寂。
她翻身坐起,朝桌旁望去,卻早已不見了嚴白的身影。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很好,這洞房之夜,算是安然度過了。
她起身,脫下大紅喜服,換了一身水藍色麻布衣裙,隨意綰了個發髻,便朝門口走去。
不知這七日醉是否真的如傳說中這般厲害,也不知今天是第幾天了,陶夭夭邊想邊往門口走。
繞過屏風,還未推開房門,卻聽得有人在屋外竊竊私語。
“晌午都快過去了,這王妃都還沒起床,還真是鄉野裏乞丐出身的。”
“不就是嘛,殿下也沒有來叫她去宮裏頭請安,看來是沒把她當回事呢。”
“哼,州橋頭的乞丐,有什麼資格做我們的王妃,還不如讓莘玉姐姐來做。”
“就是,好歹莘玉姐姐跟了殿下這許多年,知心知底的。”
“聽說她在嫁給殿下前有個相好的,還為他拒婚跳河自盡呢。”
“什麼,這不是羞辱咱們晉王府麼?”
“噓,別說了,莘玉姐姐朝這邊來了。”
靜默片刻後,隻聽一肅穆聲音傳來:“都擠在這裏做甚,趕緊散了,各做各活去。”
想來,這應該就是方才提到的莘玉了。
等門外腳步聲窸窣離去,陶夭夭方推開門走了出去。
屋外陽光燦爛,陶夭夭眯了眯眼,把手放在額前遮了遮耀眼的陽光,待眼睛適應過來後方將手放下。
庭院裏種了兩株秋海棠,秋海棠花開得豔麗動人,在明媚的陽光下爭相鬥豔著。
陶夭夭心道,這風景倒是不錯,隻是這七日醉,果真是浪得虛名,什麼喝一口醉三日,現在不過將將過了一夜,就醒來了,原來古時的人也是會打虛假廣告的,卻也不知那晉王是何時醒來的,她向來對自己的睡姿不報任何信心。
正憂思著,身後傳來一冷冰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