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脊背僵了僵,剛探出去的右腳定定地掛在了半空中,好在古時的裙子繁複,一層又一層,她不動聲色地收回右腳。
又豎起耳朵細聽了一陣,好半晌未見有人踏步進來,陶夭夭以為並無人在門前,便速速提著裙擺走回床旁,整了整紅蓋頭,規規矩矩坐好。
一陣靜默以後,耳旁不遠處竟自上而下傳來一清冷男聲:“你可知我為何娶你?”
陶夭夭被這空曠中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旋即又想,能進這屋子的男人,除了晉王嚴白,還能有誰?
她輕撫胸口緩了緩神,輕聲回道:“妾身當然知曉。”
嚴白聞聲眯了眯眼,將眼前這蓋著紅蓋頭的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頓了片刻方續道:“你既明白,那日後你我之間便無須佯裝夫妻之間的親厚,待尋得合適時機,本王自會賜你一封和離書還你自由。”
陶夭夭微微一怔,聽這口吻,晉王似乎已經知道了原身為了自己的相好跳河自盡的事情了。
當然,晉王是什麼人,原身跳河的消息自是逃不過他的耳目,事發後當日便傳進了他的耳朵。
嚴白見陶夭夭沒有應聲,眉間一蹙,沉聲道:“怎麼?不滿意?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陶夭夭掩住心中的雀躍,故意斂眉弱弱道:“妾身自是聽從殿下的安排,不會給殿下帶來一絲一毫的煩憂。”
這話雖沒有半點忤逆的意思,可聽在嚴白的耳朵裏,卻又莫名覺得十分惱人。從小到大,隻有女人粘著他的份,哪見過一個女人巴著想要離開他,遂,咬牙切齒道:“你倒識趣得緊。”
陶夭夭幹幹打了個哈哈,謙虛道:“哪裏哪裏,一切都聽殿下的。”
嚴白心頭的火氣無故又升了升,他冷哼一聲,將袖袍一甩,起步便朝門口走去。
陶夭夭又是一愣,七日醉的濃鬱酒香還飄在半空中沒有落下,晉王竟就這樣走了?那書中提到的這唯一一次同房是怎麼發生的?
難不成是原身臨時貪圖榮華,拋了相好的侍衛,主動勾搭上了晉王?
這麼一想,陶夭夭暗自鬆了一口氣,既是如此,那最好不過了。
可是高興總是不能太早的。
嚴白走至門口,一隻腳踢踏在門檻上,發出一絲聲響,卻頓住了腳步,眼瞅著就要離去,卻似乎又想起來什麼,折身往裏走了回來。
這回,嚴白的步子沉穩,不似方才輕盈沒有一絲聲音,陶夭夭一聽,整顆心又“咻”地懸掛了起來。
她捏緊拳頭,將寬大的袖擺用力一揪,腦袋瓜子又快速旋轉思考了起來,她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勸嚴白喝下這杯酒呢?
可這番舉動看在嚴白眼裏,委實有些嫌棄他的意思。
他在心裏冷哼一聲,傳言這丫頭身段婀娜,卻是個隻能在背後流流口水的主,你不稀得嫁給我,我還不稀得多看你一眼呢?
回頭是因為,自他跨進這間屋子,這屋子裏便有一股濃鬱的酒香一直在他鼻子周圍徘徊。
自從上個月無故沒有食欲以後,還沒有什麼東西能這麼勾動他的鼻子。
他停在桌旁,看著桌上那兩杯散發出濃鬱酒香的酒,心裏有些鬱鬱,以前他也算是美酒嚐遍,卻還沒有哪樣酒令他聞一聞就如此流連忘返的,難不成這合巹酒格外不同一些?
他猶疑著伸出右手,探到了酒杯邊緣,最後竟不受控製一般拿起酒杯,將它一飲而下。
味道甘冽,是很不錯!
鬼使神差地,他竟不由自主地又握住了對麵那杯酒。
兩杯酒下肚,嚴白竟覺得回味無窮,還想再喝,很久沒有這麼暢快地飲過酒了。
他又拿起旁邊的酒盅,往酒杯裏又塞滿了一杯。
隻是這回,他直接皺起了眉頭,味道完全不一樣。
他隻消掰起腳趾頭一想,就知道定是眼前這個女人的傑作。
他眯眼看向端坐在床頭的女人,冷冷道:“你將這合巹酒掉包了?”
陶夭夭隔著紅蓋頭,並不知曉嚴白已盡數將兩杯酒喝下,隻以為自己換酒的事情被他發現了,當即被嚇得冷汗淋淋。
她結結巴巴地瞎編道:“我……我爺爺……陶老三……他很擅長釀酒,這……這是他給我準備的嫁妝,說是想讓他的孫婿也嚐嚐。”
“哦,是嗎?”嚴白嘴角扯出一抹冷漠的笑,反問道。
“是是,如果殿下不願喝,我立馬將它倒了。”陶夭夭起身做出欲倒酒的架勢,卻又是欲走不走,她還希冀著晉王能聽信她的話,把這酒當成是陶老三的一片苦心,將它喝了。
可侯了半晌,也未見晉王回應。
陶夭夭默默歎了口氣,拾掇起裙擺準備走過去將酒倒了,卻聽得耳邊突然傳來嚴白的聲音:“拿來。”
“啊?拿什麼?”陶夭夭微微一愣,不知嚴白要拿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