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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家旭的神情有過一瞬鬆怔動搖，他的心防幾乎要在薑阿傻的軟硬兼施下被擊潰。
在他短暫搖擺時，忽然有個隱匿在黑暗裏，一直沒有開口的團員站了出來說，他一身玄衣，蓄了短胡，開口便知此人是《封神榜》中演繹紂王的男人，“家旭，我倒覺得事情不是此人所說那樣，不過是今日負責收拾的團員才拖粗心大意丟了五張皮影人，恰好被他瞎貓撞上死耗子，猜中道具箱裏少了五張皮影人罷了。”
“可是……”曆家旭咬著牙，欲言又止。
被那人直接打斷說，“沒什麼可是。我們親眼看見紅衣妲己、也就是楊小雋是自己墜海的，當時他的附近並沒有人，不是嗎？何況曆家班有二十一個團員，除卻尚未長成的孩子，也有十來個身強體壯的少年和男人，若真有人想謀害曆家班的團員，我們不可能打不過她。”
這話安撫了曆家旭，他忽然又有了底氣，不再看向薑阿傻，而是指揮曆家班餘下的成員回房歇息，“夜深了，雨勢漸小，大夥今晚都受到了驚嚇，各自回房歇息吧。
若是夜裏誰有什麼事情，就喊一聲，大夥都會出來幫忙的，隻要我們相互團結守護，便是這商船上真有‘鬼’，也無法奈何我們。
天亮以後，我們就換船搭乘。
抵達揚州以後，我們會很快找到地方落腳，安居，並且賺很多錢，大夥要相信我，並且追隨我，我曆家旭不會讓跟著我混的人死在這艘商船上的。
但是你們如果不聽我話，我不僅不會保護你，你也別怪我秋後算賬了。”
大多數團員賣身契都在曆家旭手中，他們和曆家旭的關係說好聽些是團長和團員，說難聽些便是家主和奴隸，大多情況下，他們除了相信和追隨他，也別無選擇。
第一個團員開始跟著曆家旭走回甲板層的房間，很快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一商船的人，一商船的冷漠和明哲保身。
薑阿傻杵在一旁，未作任何挽留，而是一瞬不眨地將曆家旭和其他團員的每一寸神情都納入眼裏，有人害怕，有人眼眸裏狠戾，有人心大相信了曆家旭的話，有人則是不情不願地跟在隊伍最末走了回去。
前甲板一下空落不少，海風卷著雨後的潮濕拂過唯一留下那孩子的腳畔。
薑芍藥摸摸他腦袋問，“小凳子，你為什麼留下來了？”
小凳子垂眼，扣了扣自己指頭說，“因為我平日裏和小雋哥相處最多，我生性內斂被人欺負時隻有他會幫我，我亦時常聽他傾訴一些團裏的事情，我們兩個是有忘年情誼的。我很清楚他不是一個會自殺的人，他心性堅韌高傲，便是抵達揚州後被曆團長拋棄，他也絕對能活下來，他有唱功和操縱皮影人的技藝傍身，不至於走投無路。
所以……
我相信你說的話，船上有人躲在暗處製造讓大夥驚恐害怕的事情……”
薑阿傻不似同曆家旭講話時的強勢，溫柔對待小凳子，“你無需害怕，哥哥和姐姐會把這隻躲在暗處的‘鬼’抓出來。但我們需要小勇敢的幫忙。你可以給我們講講那你可以跟哥哥講一下你們皮影戲團裏，演繹妲己，紂王，申公豹，比幹和薑子牙的這五個角色嗎？他們是什麼時候來的皮影戲團？平日裏是否交好亦或是有矛盾？”
小凳子逐個答道，“我是兩年前來的皮影戲團，此五人當時都已經在團裏了。演繹妲己的的是小雋哥，演繹紂王的是曆呈貢師叔，演繹申公豹的是曆信師叔，演繹比幹的是曆如禮師叔，演繹薑子牙的是曆團長。除了小雋哥，他們輩分都挺大的，是團裏元老，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何時來的皮影戲團，隻聽過是上一任老團長給在他手底下練皮影戲的孩子都取了‘曆’姓，多年前他病危時將皮影戲團交到了曆團長手裏。
之後加入曆家班倒是沒有非要取‘曆’姓，像是我就是曆團長見我那天剛好壞了把木凳子才取的名字，小旋風是小雋哥取的名字，還有幾個後麵來的孩子也是隨意取的名字。
曆團長與小雋哥早年關係融洽，是這回來桃花縣後才變得劍拔弩張的。曆團長每次發脾氣都會威脅小雋哥，說要把他賣掉，但礙於團裏的確沒人比小雋哥會演繹妲己了，而且小雋哥是真的熱愛皮影戲，隻有他會一遍遍耐心的教授我們，所以曆團長每次也隻是說說而已，然後把氣撒在其他小團員上，就像是今日晌午踢打小旋風那般，做給小雋哥看。
至於其餘三個師叔……你們別看曆團長對我們後來的人很凶，可是他對姓曆的師叔們都很好，在他們麵前也從未有過高高在上的態度。”
薑芍藥疑惑道，“曆家班裏如今有幾人姓‘曆’？”
小凳子愣了一下，繼而晃悟般地答，“隻有四人姓曆，便是方才我所說過的四人。”
那便隻有曆加班的四個掌權者姓曆了。
薑芍藥默了默，不自覺地看向薑阿傻，“聽起來楊小雋和剩下四個人不僅姓氏不一樣，進團時間不同，年齡差了一截，應該也不是一夥的才對。”
聞言，薑阿傻點點下頜，“目前來看，的確如此。”
曆家旭方才的表現，已經坐實了他知曉其中實情。
但是他又被演繹紂王的曆呈貢勸住了，這個男人在暗示曆家旭撤回房間裏，還強調說他們這邊男人多，麵對‘鬼’有足夠的勝算，此人亦知內情。
所以他們心裏已經認定商船上有人要害他們，強調他們是男人，是否是認定‘鬼’是女人？
薑芍藥以手托著下巴，眉稍蹙著，實在是好奇，“小凳子，你們團裏為何一個女人都沒有，我記得幼時看曆家班的《封神榜》時，諸如妲己、女媧娘娘、鄧嬋玉、龍吉公主等等女角色都是由女人來操縱皮影人的，我非常喜歡當時演繹妲己的團長，依稀記得她叫”她腦海中響起一個名字，“曆家晴，她的天賦比楊小雋有之過而無不及，怎麼換了新一屆班子後，她們都不見了呢？而且我屬實不記得曾經的曆加班裏出現過曆家旭幾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