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熾熱陽光烘烤的院子,待穿製服的公安同誌進來後空氣驟冷。
公安同誌將雲嬌嬌和王家人分別叫到左邊角落的樹下問話。
“我家男人心裏有事睡不踏實,天沒亮就來清理院子好蓋房子,我不放心就一塊來了,進來瞧見他們在我家刨地。不管好意還是歹意,哪兒能跟賊似的連個招呼都不打,我男人就和他們理論了兩句,誰知道王武他……”
嬌嬌俏俏的漂亮人,眼裏含著一泡淚,一開口淚水嘩啦啦往出倒,眼尾、鼻頭發紅,哭的好不可憐。
公安同誌剛做好筆錄,派去衛生所了解情況的同誌也回來了,遞給同事一張傷情證明:“晚點再去縣城醫院做個傷情鑒定……”
雲嬌嬌沒聽到後麵的話,公安同誌還要和魏家、林老頭了解情況,隻好走開。
劉廣平和公社的小王同誌說話,抬頭看過來,衝她揮了揮手,等她走近才說:“傅家手裏的房契是真的,這院子給王家霸占了幾十年,兩邊各有各的理,看看公社這邊能不能給個合適的解決法子。”
小王同誌撚了撚泛黃的紙“也是趕巧了,公社昨天才處理了這麼一樁事,誰有白紙黑字的證明就是誰的,要是不認去公社找焦主任。倒是半夜刨人院子打傷人逃跑,這事影響惡劣,全公社都在傳,劉大隊長,幫助引導社員樹立團結友愛、共建文名和諧社會的思想也是重要工作。”
一間院子都不值得人間多費嘴舌的,得到意料之中的結果神清氣爽啊,雲嬌嬌捏了捏自己的耳垂,瞅向旁邊,王老大的媳婦白了一張臉,天要塌了似的一陣哭嚎。
“刨!刨!連自家的老底都刨沒了,一個個折騰,這日子……”後麵的話被女兒捂住嘴把人拉回屋裏去了。
雲嬌嬌眼珠子滴留一轉,捏著衣角,抿了下嘴問:“這位同誌,房契加上老一輩作證,我……”
“各位叔伯爺奶,我姐夫家院子的事你們都清楚,趁著公社同誌在這裏,麻煩你們幫忙做個證,我姐夫、姐姐還有小侄子遇到這麼大的事,眼下能指望的就是能在自己家裏歇歇。”
雲嬌嬌轉頭睨了眼賣力吆喝的雲桂香,向上翻了個白眼,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家給人占了。剛才還想跟著傅晨寒去衛生所,步子邁了兩步又站定了,也知道要臉呢。
再瞧那些看熱鬧的老人一個個低頭不語,顯然不願摻和。
“我姐夫傷成那樣了,大家夥忍心嗎?”
這時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嘟囔了一句:“你姐夫下死手打人,你怎麼不問他忍不忍心?再說人家也沒說錯,他媽那事全村人都知道。”
雲桂香剛打算和那人好好理論,一盆水兜頭朝她潑過來。
夏天天熱,衣服本來就薄,濕了緊緊地貼在身上,透出了裏麵的衣服和肉,雲桂香的臉刷的紅了,趕忙雙臂抱胸,又狼狽又氣惱,指著端著搪瓷臉盆的女人:“你幹什麼?”
“幹什麼?雲桂香,你算哪根蔥?多管閑事,胡說八道,我沒拿擀麵杖把你打出去夠給你臉了。哪兒涼快滾哪兒去。”
說話的女人正是王老大媳婦翠芬,她嘴裏罵雲桂香,眼睛卻盯著雲嬌嬌不放。
雲嬌嬌心想當她是嚇大的?
“一碼事歸一碼事,抓王武的事兒有公安同誌在,現在說的是騰房子的事。”
雲嬌嬌抬起下巴,整個人嬌嬌柔柔的,眼裏綻放出逼人的寒光,垂在身側的手腕晃了晃了而後慢慢收緊。
至於雲桂香被潑水,她心甚慰,傅晨寒是她能惦記的?
“我不強求各位爺奶叔伯嬸子,早一天晚一天大差不差,我們一家子湊合湊合就成。”
雲嬌嬌不卑不亢的態度反倒引得那些上了年紀的人心思動搖,互相看看,癟了癟嘴,想開口。
王老大媳婦見架勢不對,趕忙出聲阻攔:“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都是鄰裏好鄉親,我家住了幾十年的院子憑什麼是她的?”
雲嬌嬌看了眼蹲在牆角的幾個男人,一點都不客氣地說:“聽口氣,要是不依著你還想讓你家的男人上門去威脅人?我都說了,早一天晚一天都成。”
王老大媳婦哪兒敢,公安就在眼皮子底下,既擔心事兒被發現又吃不下這個悶虧,一張臉黑了白白了黑。
“我給證明!”
老婦人的聲音傳來,瞬間大半的人回頭看,見到來人不光外人驚了,就連王老頭都驚了,怎麼都沒想到這個時候來雪上加霜的會是自己的親家。
“做人要誠實,本分,隻拿自己該得的,搶占都是偷。為了這事我心上一直過意不去,老大哥可是個好人啊,那年咱們這裏下了暴雪,都埋到小腿了,那些畜生不把我們當人逼我們出去幹活,回來路上老大哥讓我們坐驢車,自己硬走回來的。我越想越後悔,當初我要是幫幫老大哥,他也不會那麼早就去了。你們趕緊把人家的房子騰出來,你們作孽太多,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專門收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