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擎回到家,簡單整理一下東西,傍晚時分甘信載她來到醫院。
為了準備後天的手術,楊頌英已經入院靜養。
走進病房之前,甘擎對甘信千叮萬囑:“再答應我一遍,別告訴我媽我懷孕的事。”
甘信看她一眼,聳聳肩,要奪門進屋,被甘擎伸手一擋,攔下:“你快點答應我!”
甘信無可奈何歎氣:“好了好了,答應答應。”
病床上,楊頌英正閉著眼睛休息,兩人輕手輕腳進屋,放下東西,甘擎做個手勢讓甘信先走,他出差本來是有公務在身,現在片子沒拍成,為了把她安全送回家還耽誤了一天,他恐怕連夜趕回去才能完工。
甘信走後,甘擎輕輕坐在楊頌英身邊的椅子裏,她離開的這一個多月,楊頌英瘦了,也蒼老許多,眼窩深陷,皮膚暗沉,早先那個盛氣淩人、雷厲風行的法官母親似乎已不在,病床上躺著的隻是個普通的病人。
甘擎拾起楊頌英的手,放在掌心裏搓了搓,臉頰貼上去,像隻小動物一樣蹭蹭。
她拚命忍住的嗚咽聲和順著眼角流下的眼淚還是把楊頌英吵醒了,楊頌英咳嗽一聲,一睜眼,發現甘擎坐在身邊,表情有點驚慌失措,緩了會兒,眼前不覺模糊起來。
“你怎麼回來了?”
母親的聲音沙啞疲憊,甘擎聽得心裏更加不是滋味,狼狽地擦去臉上的眼淚,抬頭說:“我……擔心你,甘信說你後天就要做手術了,我想回來照顧你。”
“嗯。”楊頌英垂下眼皮,閉上眼,病房裏再次沉寂下來。
“媽,是我不好……。”甘擎再忍不住,站起來弓著身子半抱住楊頌英的腰,頭靠在她的胸口,“這段日子我沒有陪著你,對不起……。”
楊頌英歎口氣,睜開眼睛時,眼圈通紅,落淚不止,撫摸著甘擎的發頂,溫柔說:“小擎,別哭了,你這不是回來陪我了嗎?”
甘擎埋在她的懷裏不肯抬頭:“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
楊頌英眨了眨眼,鹹澀的淚水流進鬢角,五指緩緩梳理女兒的發絲:“以後,就算我趕你走,你也不再離開了嗎?”
甘擎用力點頭,孩子似的嗚嗚哼了兩聲,算是答應,楊頌英無奈地笑:“小擎,我可不可以收回那天的下午對你說的話?”
甘擎抬起已被淚水淹沒的臉:“嗯?”
楊頌英眼神沉靜而慈愛地看著她,伸出手,抹掉她臉上的淚痕:“媽媽不恨你……。”
第二天中午,醫生帶著護士們又為楊頌英做了一遍身體檢查,因為手術定在明天上午九點,要再觀察一下她身體的狀況,另外,全子宮切除的手術不同於其他,前三天每天都要對患者做一些術前準備,才能保證手術的順利進行。
甘擎和大伯大伯母從病房裏退出來,默默在走廊裏等。
“大伯母,要不您就先和大伯回去吧,這兒有我照料就行了。護士做完清理,我陪我媽在病房裏待會兒,然後吃點飯,散散步,一個下午很快就過去。我既然回來了,就會好好照顧我媽。”
大伯母見甘擎從昨天回來的時候,臉色就很糟,有些不忍心:“傻孩子,我和你大伯這兩天都請假了,還跟我們客氣什麼,手術結束後,你一個人忙來忙去會更辛苦的,年紀輕輕的,累壞了怎麼辦?你昨天陪一個晚上,先回去睡一覺,聽話,你看你,臉這麼蒼白,以後可不能這樣說走就走,把身子都拖垮了——”
大伯拽了一下大伯母的袖子,使個眼色:“都過去的事了,還提?”
大伯母一陣尷尬,甘擎釋懷笑笑:“沒關係,大伯,大伯母,都是我不好,我都快三十了,還這麼任性,丟下我媽媽一個人跑掉……不管她是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她和爸爸都是我的救命恩人,爸突然去世,我沒有機會報答他,現在對於我來說,媽媽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