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不成器的東西?”鄭氏站在處林間小屋外,沒了侯夫人的包袱還是忍不住罵罵咧咧道,“你哥怎麼就樂意成天跟著那麼個瘋瘋癲癲的玩意?可這都多少回了也沒能坑過她一把?”
“我也納悶了,娘。”何嬋恨恨地揣著手疑惑道,“我哥他真是從你肚子裏出來的?別是搞錯了吧?”
“搞錯?搞什麼錯?你爹又沒納妾,府裏的夫人隻我一個,又無甚爭風吃醋、狸貓換太子的把戲,我親眼看見你倆一塊出來的,怎會搞錯?”鄭氏想了半晌,最終才認定了,“興許你哥他是隨你爹,別看他什麼都不如你爹爹,隻有親近那個臭丫頭這點最像他。”
可憑什麼父兄兩個人都偏向她啊?
何嬋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推開木門進了屋,房內的巫女聽見“吱呀”一聲響後趕緊把翹在桌上的腿收回來,對著兩個人微微眯著眼說道:“坐吧。”
或許是因為隱沒在林中,屋裏陰森森的隻點著一盞如豆的青燈,黑得可怖,鄭氏跟何冕看著滿牆懸掛的蛇蟲和獸皮,使勁撫了撫胸口才稍稍冷靜。
但還沒等她們發話,看不清模樣的巫女就懶懶開了口:“唔,來這裏,想害人的?”
“你……你胡說什麼?”何嬋隻感覺自己一下子被人戳中了肺管子,慌得當即否認,“誰害人了?”
巫女隻顧著哈哈一笑,長到尖利的指甲在木桌上敲了敲,劃出來刺耳的聲響。她的臉藏在黑暗裏看不清,隻有那一雙眼睛格外明亮,逼問道:“不害人?正經人誰會來求巫術?”
“你才不是正經人!”何嬋嘴硬得很,選擇死不承認,“明明就是她太過跋扈,處處欺負我,我是逼不得已、沒有辦法才……”
“哦,懂了懂了。”巫女打斷何嬋的話接道,“是沒有辦法才來尋巫術害人的。”
何嬋:“……”
若不是聽人引薦這巫女的法術了得,鄭氏才懶得聽她說這一通廢話。她好不容易尋了個壽康侯不在府裏的時機辦偷事,可無暇跟這張嘴就懟人的巫女胡扯,把銀子往桌上一拍就嚷道:“少廢話,你還做不做生意了?”
巫女懷裏有什麼東西動了動,這時何嬋才看見有隻通體漆黑的貓嚇了一激靈,睜開琥珀色的眼睛。巫女摸了摸它的脊背安撫,不滿道:“呦,急什麼?凶什麼凶?把我的小黑都嚇醒了。”
巫女手裏隨便挑過來幾塊銀子把玩著:“說吧,你們想對誰施厭勝之術?後果要輕微還是嚴重?”
何嬋聞所未聞,驚詫發問:“這東西也分輕重?”
“當然。”巫女一看便知何嬋的水平實在太低,忍不住開始了講述,“輕則體虛、風寒頭痛,不過幾日或數月,最多到半年便可痊愈。”
何嬋皺眉:“這也太便宜她了,不成。”
巫女默不作聲地翻了個白眼:“重則致麵色青黑,逐漸掏空內裏,百病纏身,不出兩年便會暴斃而亡。”
何嬋大驚失色,雙手顫顫:“會……會死人?”
“能不能,能不能……”何嬋雖沒吃過豬肉,但豬跑還是見過不少,話本裏說了這厭勝之術便是紮小人,“能不能把針都紮到臉上,我……我就是想讓她毀容……”
巫女:“……”
她簡直無語凝噎,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嗤笑一聲後問道:“我說這位小姐,你沒宅鬥過吧?”
還沒等何嬋回話,她就接著又打開上下兩片嘴唇叭叭:“想讓人毀容還不簡單?你直接下藥不就得了?”
何嬋倒是想啊,但怎奈何矜院門外的守衛整日十二個時辰從不離崗,何矜出入又一直有丫鬟跟隨,讓她怎麼尋得到時機下手啊?
哪裏來的破巫女,不明白其中緣由就別亂說話嘛!
“今早還來了筆生意,她連讓被咒者兩年之後暴斃都忍不得,想讓人立即入土為安,那直接買通殺手不就得了唄。”巫女撫著黑貓的小肚子譏諷道,“你們京城中人可真有意思,著急的著急,如你這般的還要又嫌寬容又嫌凶狠,整得好像背地裏使這些陰招,手裏沒沾血,旁人的性命殺傷就跟你們無關一樣,真是虛偽!”
“你胡……胡說些什麼?誰虛偽了?”何嬋渾身不舒服,她覺得這巫女雖句句沒罵人,又在字字指向她,她登時慌了,“你就沒……沒,沒個讓她別太快死……又好過不了的法子?”
“有。”巫女斜著眼道,“把那人的生辰八字拿來。”
何嬋畏畏縮縮的遞過去一張窄窄的寫滿字的紙條。
在巫女一頓猛如虎的操作之後,何嬋麵前扔過來隻被貼了何矜的生辰八字,紮好針的巴掌大的醜人偶。巫女懶懶抬著眼道:“把它回去埋在院裏,每日念一遍咒語,可逐漸讓那人虛弱瘋癲,傷不了壽數,但也終身不愈。這下可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