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矜扭頭又鎖眉看著春桃跟夏荷,她們也幾乎兩手空空,隻夏荷的手裏有……何矜便立馬囑咐她把剛買的點心遞給謝幸安:“這盒點心,如不嫌棄,便送給謝大人了。”
求求了,別看了,她真沒別的能送的東西了。
謝幸安並沒爽快接下:“怎麼好生受何二小姐的禮?”
“禮?”何矜就納悶,一盒點心而已,怎麼還能稱得上禮?算了隻要謝幸安高興,說它是一盒金子都行。
“不過一盒點心而已,謝大人能喜歡最好。”
喜歡,隻要是她送的,他能不喜歡嗎?
“我自是喜歡的。”謝幸安喊過來身後的人道,“阿默,接過來吧。”
“謝大人……喜歡就好。”他要是喜歡,何矜保證這輩子日日一天三頓地給他送,隻要他別再整這麼嚇人的一出。
“隻是何二小姐的點心,謝某並不好白拿。”謝幸安越說越放飛心情,順便放飛自我,“定要給二小姐回禮的。”
“不……不用了吧。”何矜拒絕得飛快,反應過來後又怕他心裏不爽,大方道,“一盒點心罷了,不必這麼客氣。”
謝幸安隻是桃花眼彎彎地輕笑一聲,表意不明。
何矜卻隻感覺窒息,自己在侯府裏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王霸之氣,在謝幸安這裏轉眼就變成了王八。
她實在忍不得這種挫敗感了,隻能推說太困,同謝幸安告別後逃命一樣上了馬車匆匆離去。
“小姐,我怎麼覺得……”春桃猶豫了半天,還是按捺不住她的好奇心,“今日謝大人看您的眼神,好像……不大對勁?”
“我也這麼覺得。”夏荷接話道,“就好像街頭賣炒豆子的王三在看他媳婦……的那種眼神。”
額,這一對兒,是京城裏有名的恩愛夫妻,尤其是王三,簡直能去掛牌子開個夫德培訓班。
“打住,打住,閉嘴,越說越離譜。”何矜揉揉頭,用幾不可聞的音量歎了聲,“誰當他媳婦誰倒黴,把媳婦挖眼斷腿溺斃而死,這哪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
何矜的馬車還沒走遠,謝幸安就急不可待地吩咐阿默把點心盒打開,他捏著正方的糕點,當街就咬了一口。
細膩軟糯,還是紅豆餡兒,甜的。
謝幸安越品越覺得有味兒,簡直停不下來,幾乎幹完了一半兒,邊吃邊隨口問道:“那句詩怎麼說的?”
阿默前些年沒摸過書,簡直算個文盲,自從跟了謝幸安,肚子裏也算有些墨水了,他試探說道:“‘紅豆生南國,此物最相思’?”
謝幸安這下滿意了,他拍拍阿默的肩膀,賞給他一個“孺子可教也”的目光。
“謝大人,原來您在這兒啊。”謝幸安猛地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尖利刺耳的太監喊,高善從馬車走下顛顛跑過來,“可叫咱家好找。”
謝幸安收斂笑容,先囑咐阿默把點心藏起來,才禮貌對高善回禮:“高掌印,是有何事嗎?”
“恭喜謝大人,當然是有好事的。”高善裝模作樣地一拱手,“隻是這街上,可不是宣旨的地方。”
“那便隻能請高掌印同回寒舍一敘了。”
“豈敢豈敢。”
謝幸安回頭默默看了眼由小太監抬著的幾個箱籠,便隻顧著跟高善走在最前頭。
“謝大人,恭喜了。”剛走進謝家別莊,高善又老老實實地補給謝幸安一個大禮,“前幾日您入宮伴駕,陛下龍顏大悅,特意賞您黃金兩百錠,三箱珍寶玉器,一箱名人字畫……”
“還有這……”高善把一張泛黃的紙頁攤開,展露在謝幸安眼前,“是當年謝府的房契。”
“您如今也是天子近臣,若隻屈居於這麼處別莊,實在委屈了您啊。”
“您放心,這幾日咱家已命人把謝府重修完善,一應用具和仆婢嬤嬤俱全,您即日便可搬回。”
承順帝分明不曉得當年是怎麼回事,可見這些賞賜是高善自己做主。但謝幸安最不缺的本事就是看透不說透,他感激涕零道:“微臣多謝陛下。”
“這箱金子,便當做辛苦掌印舟車勞頓的謝禮了。還望掌印不嫌棄。”
看樣子這小子不但挺上道,出手也大方。
高善笑著眯眼道:“謝大人客氣了。”
這太監把眼逡巡了一周,便看到了阿默手裏被拆過的點心盒子:“謝大人這是……”
謝幸安隻怕他搶,趕緊道:“路遇時餓了,隨手買的點心而已,味道實在是……難以下咽。”
“在這隻會礙掌印的眼。”謝幸安擺手吩咐著阿默,“還不快拿下去?”
還不快藏起來?
高善笑得眼窩更深了,死白的臉也更嚇人:“謝大人僅以點心果腹,當真兩袖清風,清廉正直,實乃我北辰之幸啊。”
要說做奴才的就是不一樣,一盒點心而已,馬屁這就直接拍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