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見到後我似乎愣了一下,她對楊敏說了句什麼,兩人便嘻嘻的笑了。
“你們笑什麼?”那人走後,我問楊敏。
“她說你太帥,叫我看好了。”
我想,那麼普通的一個家庭婦女,還會開這麼個玩笑,便笑道:“這老大媽還滿鬧的。”
“什麼老大媽,人家是我們護士長!你別看她穿得一般,可有本事了。”
“唔?”
“她老公死了二十多年,她不但一人把兒子拉扯大,上完大學。前段時間兒子結婚,她還買了套一百多平米,三室兩廳的商品房給兒子。”
“她咋攢得起那麼多錢?”
楊敏沒正麵回答我,而是自顧自地說:“她兒子的工作單位效益不好,一個月就千把塊的工資。她平時特節約,她不但把病人丟棄的瓶瓶罐罐收起來賣錢,上下班還要順路撿些東西去賣呢。”
“她住哪?”
“單位的房改房,兩室一廳。”
聽了楊敏的話,我覺得鼻子發酸——不知她兒子是否明白,買套一百多平米的商品房,不知耗去了他母親的多少心血。他為什麼不和母親住一塊兒?我的眼裏,出現了一個老人,在孤單、空蕩蕩的家裏的情景和剛才拎著飯盒離去的瘦弱的身影。
“你怎麼啦?”楊敏看到了我表情的變化。
“我想起了報上說,現在好多老人單獨住,有的死了幾天都沒人知道。我希望永遠和父母住一塊。”
楊敏使勁的點了點頭。
四十九
裝修新房時,子健來幫了一會兒忙——他請了一天的假,準備來出工出力的,可才幹了一會兒,就接到了家裏的電話,說他表姐夫飆車,死了。
“狂嘛,昨天才買的高級跑車,還沒上牌,今天帶朋友去兜風就撞死了。”子健愁眉苦臉起來。
“是那個特有錢的?”
“有錢有什麼用?不負責任!唉,我表姐慘嘍,兒子還上著中學。”
我們一家子跟著子健唏籲了一回。
下午,老亂也帶著女朋友幫忙來了。
母親問老亂,他準備什麼時候請吃喜糖,老亂也像我一樣抓著頭,做出了忸怩樣。
過後,他偷偷地對我說,對現在的這位還不滿意。
“還不滿意?”我不覺放大了聲音
“噓,小點聲。”
我笑笑,沒再說什麼。對我來說,老亂我太了解了,那年幫他寫論文時,隻知道他老亂綽號的來曆,可因為那篇《論妖精》,使他對我崇拜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他便三天兩頭的往我家跑,成了我的好朋友之一。我慢慢的對他有了全麵的了解:這一部分是他自己的表白,一部分是小老頭說的。原來,以前老亂父親單位有個姓攸的男子,是名電工,此人快四十歲還沒結婚,一天到晚,有空就看書。別看他隻是高中生,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送外號“攸博士”。有段時間,老亂父親的刨床電路老出毛病,便請他來修理,每次修好了,老亂的父親都愛請他到家裏吃飯,一來二去,老亂便和他混熟了。
“奇人,真正的奇人:曆史常識、文學藝術、生活常識、吹拉彈唱、三教九流、天文地理、醫藥……隻要你問,沒有不知道的。他的房間到處是書,我曾在他住處看到四本這麼厚,”他比了個比磚頭還厚的動作,“劃了很多紅杠杠的《馬恩列斯全集》——那種書都看得完。”老亂滿懷敬意的對我說。
據老亂說,受他的影響,老亂也愛上了看書,初中的時候他的成績還一直名列前茅。曾經,他還豪情壯誌的發下誓言:“男兒當自強,北大是方向!”
可高一的時候出了點毛病:他愛上了從版納來的女生撒嫣而不能自拔。
撒嫣,人長得有點黑,可身材修長苗條,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水靈靈的煞是迷人,特別是那帶著濃濃傣味的聲音更是那麼的嗲、那麼的甜。才來幾天,就迷倒了一大幫情竇初開的男生。開始,老亂心堅如鐵,還自稱自己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並做出正人君子狀的對班上迷撒嫣的男生們說:“你們如果拿不下,讓別班的餓老虎搶走了,等高考完,我找你們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