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帳子掛在半舊的竹床上,挑起了一半露出床榻上叫人神魂顛倒的傾世容顏。
眉梢眼角帶著點嬌媚像是桃花瓣上的露珠,嬌嫩動人,眼眸微微睜開,這昏暗的屋舍裏忽的就如一夜春風而來,千樹萬樹繁華綻放。
管嬤嬤微微一愣。
明嫣抬眸瞧見了管嬤嬤。
她身子弱這會子沒有力氣起來,依在薑黃的靠枕上,臉上還帶著沒有散盡的紅暈,卻早紅了眼眶。
卻不能叫管嬤嬤看出來異樣,隻能沙啞著嗓子道:“勞煩嬤嬤回去跟我哥哥說,叫他萬不要亂了分寸,為了小人傷了自己的根基不值得,隻叫他暗中查探,等到了時機,我定會跟他說的。”
管嬤嬤瞧著床榻上陌生的女子,卻總覺得心中有些異樣的情愫。
人也柔和了下來。
“您說的話我一定會帶到的,大爺也叫奴婢跟格格說,萬萬照看好自己,外麵的事情有大爺在,叫您不要多思多慮,這裏頭是一萬兩的各麵值銀票,叫格格拿去用。”
一尺見方的紅漆盒子毫不起眼,打開來看,京城錢莊的銀票各色麵值塞滿了盒子。
明嫣終究抑製不住落了淚。
她這些離奇的經曆說出來也就隻有哥哥會信,且是堅信不疑。
她不幸又何其有幸。
管嬤嬤瞧見明嫣的淚珠,不由得溫和慈祥了起來,溫和的勸解道:“大爺既認了您這個妹妹,那您就是太太的親生女兒,這些銀子不過是一點小數目,往後您若要,多少都有,隻是那位雅側福晉,您還是要當心一些。”
到底是從小瞧著她照管著她長大的嬤嬤,冥冥之中總有剪不斷的情誼在。
明嫣擦著眼淚頷首道:“您的話我都記下了,嬤嬤自己也要保重好身子。”
這樣親昵的語氣,好像是她的二格格還活著。
管嬤嬤鼻子一酸,忽然有些理解大爺的決定了。
她起了身,恭恭敬敬的行禮告退。
明嫣歪在榻上流了好一會淚,容嬤嬤在旁打著扇子低勸道:“一萬兩銀子,就是達官貴族一家子也輕易拿不出來,景大爺是真心疼愛您這個妹妹,這可是好事。”
她哭又何嚐不是為了這份真心的疼愛。
她從小被哥哥養的大手大腳,身邊什麼東西都是頂好的,哥哥隻怕也是想到了這一點,銀錢一旦周轉開來,立刻就給她送了過來。
她擦著眼淚坐了起來,容嬤嬤忙叫下丫頭們上來侍候明嫣淨臉。
玫瑰花水帶著清香的名貴澡豆,每一顆都會用去二兩銀子。
含玉從外頭進來了,擺手示意小丫頭們下去,在明嫣耳邊低語了兩句。
明嫣用西洋巾擦著手,不由得一驚:“她真的說‘滋生人丁永不加賦’這句話?”
“是,雅側福晉說完就走了,王爺可是在那站了好大一會,這會子也未必動了。”
奶嬤嬤們剛剛給弘曆洗了熱水澡,包在浴巾裏抱了過來,明嫣笑著將他包在毛茸茸的毯子裏,逗著他玩,他顯見是高興壞了,又極其喜歡這樣的躲貓貓的遊戲,每次都能因為明嫣突然拿開手露出臉來而大笑不止。
屋子裏都是孩子的歡聲笑語。
容嬤嬤勸道:“將要安歇了,小孩子不興這般玩鬧,不然夜裏睡不著。”
明嫣隻得訕訕的收了手,又愛不釋手的把兒子抱在了懷裏,一麵輕輕的搖著,一麵跟含玉說話:“你叫人往她那裏繼續盯著,這些日子若有什麼風吹草動,定要來跟我說。”
含玉應了是。
明嫣的麵上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像是破雲見日光明乍現般的亮眼。
她一直未想到除掉雅柔這樣一個身份顯赫的側福晉的法子,沒想到雅柔到是自己送上了門。
竟然跟胤禛透出了這樣的底牌,可見是狗急跳牆了。
她沉思了小片刻,在低頭看,小家夥早在她的懷中砸吧著小嘴睡著了,她愛憐的親了親孩子,放在了自己的身側,才要睡,聽得小丫頭在外頭道:“王爺來了。”
容嬤嬤瞧著主子臉都白了,笑著彎腰抱起了弘曆:“王爺還是憐香惜玉的。”
憐香惜玉?隻要入了夜她在胤禛跟前不管做什麼他都能想到那樣的事情上去。
每每折騰的她欲生欲死。
那麼冷酷高貴的一個人,在她麵前總是,總是那麼……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