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袍子角上還沾著點鮮血,在黑色的袍子上像是一朵不知名的花,他的眼底裏也像沾著些地獄裏陰暗的氣息,叫他顯得陌生又冷酷,與女眷們所識的那個人判若兩人。
他轉了身,麵龐一半隱在了暗房的陰影裏,人也越發的不可捉摸,向身後的李衛吩咐:“將人處置的幹淨些,銀錢已經到位,粘杆處的你也看著教導起來,往後再不許有這樣的事情。”
李衛低低應是。
強健有力的身軀隔著夏衫透出蓬勃的力量。
胤禛往前走,一步步踏進了夕陽裏,身上的戾氣漸漸的散去,又是滿身的清冷尊貴,仿若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李衛上前,遲疑道:“奴才明日想回一趟京城,去瞧瞧芳菲姑娘。”
胤禛微頓,轉頭瞧見了李衛麵上的緋紅,頓時明白了過來。
李衛天性放蕩不羈,原是隱世高門的弟子,身手非凡,機緣巧合下投身與他的門下,他正愁如何叫這等人才死心塌地的追隨,不想李衛竟對明嫣的妹妹生了情愫。
他笑了笑道:“那姑娘心中主意非凡,經受的住大富大貴的誘惑,你若沒有十二分的真心,未必能叫她傾心於你。”
李衛漲紅了臉:“奴才明白。”
胤禛頷首道:“去吧,正好也替明格格去瞧瞧妹妹,回來說給明格格聽,芳菲姑娘向來對她這個姐姐言聽計從。”
李衛不由得眼眸一亮,王爺的意思還是願意幫著他的!
他歡喜的行了大禮。
胤禛微微笑著頷首。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算不算明嫣帶給他的有一個好運?
他轉了身往前走,眼見就上了桃花堤。
宋氏的餘光瞧見了胤禛的袍角,起身端了丫頭盤子裏的糖蒸酥烙,要越過雅柔端給福晉,堤上的樹蔭下長著苔蘚她正好穿了花盆底,腳下踩不穩,一碗糖蒸酥烙都向著雅柔潑了過去。
年氏幸災樂禍的瞪大了眼。
明嫣淺淺的歎息了一聲。
這些人根本不知道今日起雅柔要何等囂張。
宋氏的路子若是從前絕對沒有錯。
可是從今日起,雅柔在胤禛看來就不單單是後宅的女眷這般簡單,她是個會預知未來的能人異士。
在局勢緊張的如今,簡直是天降異寶。
所以她會打破後宅的秩序。
宋氏的糖蒸酥烙嘩啦啦的潑在了雅柔的臉上,順著麵頰滑下來,像是一隻掉在了雞窩裏的雞。
雅柔也瞧見了胤禛的身影。
她冷笑著站了起來,抬手連著給了宋氏三個巴掌,下手之狠,片刻就打的宋氏半邊麵頰高高腫起來,三格格嚇的大哭起來。
當著孩子的麵毆打生母,這樣的事情放在哪裏都說不過去,何況還有一個成親的大阿哥在。
福晉登時變了臉站了起來,將三格格摟在了懷裏,嗬斥雅柔道:“宋氏也不是有心,你怎可當著孩子的麵下手?還有沒有一點為女子的溫柔敦厚?”
這個總是假惺惺的福晉還以為從今往後管束的了她?
什麼好家世?什麼相濡以沫?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都是浮雲!
她迎著胤禛傲然的走了上去,柔柔弱弱的道:“王爺……”
福晉冷冷的看著雅柔。
王爺最看重子嗣,雅柔如此做為,難道還以為王爺會向著她?
然而王爺的作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安撫的將雅柔摟在了懷裏,眼底裏似乎顯出了點點的寵溺,轉頭看向了宋氏的時候卻又成了冷酷,淡淡道:“宋氏閉門思過三日。”
福晉幾乎維持不住作為正室的端莊,滿臉不可置信,低呼道:“王爺?!”
胤禛摟著雅柔淡淡的轉過了身。
眾人所見,楊柳依依,女子的身影在男子高大的身影下顯得弱小可憐。
傍晚的風吹過去,年氏低不可聞道:“照這樣看,往後我們豈不是都沒有好日子了……”
王爺竟然為了雅柔做到了如此地步?!
明嫣垂眸,緩緩的搖著懷裏淺眠的弘曆。
人若將死,必先瘋狂。
到了此一步,雅柔離死期已經不遠了…
福晉搭著寶娟的手,歎息著站了起來:“都回吧,往後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