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是個大家族,祖上就曾經出過兩位開國元勳一般的將軍式人物,年澤的太爺爺,年康口中的爺爺,當年更是狀元及第,被當朝天子親封為翰林院執掌,年澤的太奶奶是正牌的皇室中人,雖然說是和當朝九五之尊的血緣關係已經稀薄了不少,可站出來,到底還是有不少朝廷文武是要行禮跪拜的。

從年家太爺爺順下來,年家本家旁家的各戶人口加起來不下百口,素來家裏人口越多的,這是非黑灰也就越多,白就不用想了,就是有那也是灰白,光是年家太爺爺便就有五子二女,其中長子,次子和五子是嫡出,不過長子英年早逝,所以理所應當的,年家是由嫡出的次子也就是年康的父親年澤的親爺爺年信當家。

年信有四子一女,其中長子年晾次子年康和女兒年蓉是嫡出,不過年晾的生母因為生了女兒之後落了病,身子便就一直不是太好,所以年信便就又納了一房女子為妾,也就是年信三子與四子的生身母親鄭氏,當年年晾的離家出走,在年康說來,也是這位鄭氏夫人做下的孽,年晾與年澤的爹爹賀青是指腹為婚的娃娃親,年晾是個專情執拗種子,認準一個就一定是他,換了誰都不行,可偏偏鄭氏想要把自己的娘家侄女鄭雅茹塞進年家,又因為相中了年晾嫡長子的身份,所以兩人便就設了套引鄭雅茹失身給了年晾,年家一向門風甚嚴,再加上鄭氏的枕邊風,所以這等事兒一出除了娶鄭雅茹過門根本就不做他想,年晾死活不願意,偏偏鄭雅茹一擊即中有了身孕,這下年家大家長更是拍板定案不容反駁的要鄭雅茹進年家大門了,年晾心知自己是被人設計陷害的,可偏偏父親母親誰都不聽自己說話一心念著孩子非要讓鄭雅茹進門,一怒之下年晾便就帶著賀青離了年家,於是年信大怒,人前人後所有人都不許再提年晾兩個字。

還真是有夠狗血的!年澤心中暗忖。

“這些年來,老太爺跟老太君嘴上雖然不說,可心裏卻是一直都惦記著你父親的下落的,隻是人海茫茫時間久遠,再想要找一個人無疑是大海撈針一樣困難,若不是那日韋管家碰巧撞見了你,怕是......”年康閉了閉眼睛,在自己的記憶裏細細尋找著關於年晾這個哥哥的樣子,他還記得當年自己小猴子一樣頑皮的時候,多是這個哥哥護著疼著的,血緣親情,到底是割不斷的。

“其實......”年澤斟酌著詞句開口,“好多事情父親是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的,就是有些旁枝末節,我也是記不得了的,父親爹爹走的那時,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孩子,苦了你了!”年康伸手拍拍年澤的肩膀,“傻孩子,二叔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當年的事兒,二叔都清楚,可到底,你父親爹爹也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的,而且你現在還活得這麼好,二叔相信,若是你能隨我回去認祖歸宗,他們定然可以含笑九泉了。”

還真是都調查的清清楚楚的才來認親的啊,不過也對,事關自家血脈,自然是要謹慎一些的,不過,他倒是很希望那個爺爺奶奶什麼的把他們都忘光光了才好呢,互不幹涉你好我也好,這多好!

身邊的林末抓著他的手越來越緊,透露出對於未來的不安,年澤的眼神沉了沉,直截了當的開口,“我父親爹爹都已經過世多年了,我覺得,我也就隻能算是個名義上的年家人,說句實話,我並不願意回去年家。”

年康瞠目,看向年澤的眼神中帶上了不可置信,“為什麼?”

“陌生,”年澤與他對視,對於年家有這麼麻煩的親戚而有些不耐,“我就是一個鄉野村夫,生活隨心所欲習慣了,我想,我並不太適合年家這樣的大家。”

年康的眼裏閃過微光,“可你畢竟是年家的長房嫡孫,這是不容辯駁的事實!”

年澤搖搖頭,眉間鬱色愈重,說話直接了當,“我更不願意以這樣的身份回去年家,二叔,說句不該說的話,年家的水太深,侄兒趟不起,也不敢趟!”

年康為之一哽,半晌說不出話來,臉色鐵青,“你是在替你父親埋怨?”

年澤搖搖頭,“侄兒不敢,父輩們的事情並不是侄兒可以說嘴的,隻不過,豪門一入深似海,侄兒也並沒有什麼大誌,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就是這輩子最大的願望而已。”

林末的手驀地一抖。

年康看到年澤眼裏的冷硬堅決,歎了口氣,“老太爺與老太君總歸是你的祖父祖母,替你父親去對他們盡些孝道總不為過吧,他們的身子,也確實熬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