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年關,外出務工的人都會回到家鄉過年。楊奇也和幾個哥們回到了家。這些年,他在外學習美容美發,還在南方就了業。回到家鄉的他染了紫色的頭發,穿著一身皮衣皮褲,成為村裏的焦點人物。
他會在人多的小賣部免費給村裏的老人理發,順便說一說自己的見聞。
“南方女人出手闊綽,小費都是幾百幾百地給。南方的男人都穿西服,打領結,頭上抹油,鋥光瓦亮的。”
說得幾個剛輟學的男孩子滿臉羨慕,女孩子更把他當作夢中情人來看。小桃打醋經過,被他叫住。
“給你剪個頭發?”
小桃搖頭,飛快地遠離人群。
村裏來了支教老師,給班上的孩子們普及了性知識,給他們看紀錄片。她告訴孩子們我們每個人都是怎麼來的,男孩和女孩的身體構造有什麼不同,背心和褲衩遮住的地方不能碰,上廁所、洗澡、換衣服的時候一定要關門等等,孩子們從開始的羞怯,慢慢地就接受了。
她知道了鄰居哥哥曾經對自己做的事情是不好的,所以看到他,就離得遠遠的。
不同於母親的哭泣,父親的責罵,前來支教的女老師對她表現出心疼,這讓她長久以來積聚在心底裏的自責釋然了一些,她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了老師。
“那時候你才8歲,什麼都不懂,而他已經15歲,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支教老師說。
“母親說,女孩出了那樣的事情,不可以聲張,對自己的名聲不好,將來嫁不出去的。”
“欺負女孩子就要接受處罰,否則將來男孩子會以奪取女孩子的純真而自豪,女孩子的地位會越來越低下。”
小桃搖搖頭,事情過了這麼久,她想把這件事給忘了。
“你帶我去你家好不好?”
這是支教女老師第一次家訪,小桃的家住在一排房子的最裏麵,她經過的時候,引起一排坐在門口、無事可做的村民的注目禮,支教老師和她們打招呼,她們隻是看著,臉上帶著憨厚的笑,不知如何應對。
打開那扇斑駁的紅色鐵門,院子裏很熱鬧,一個留著紫色玉米燙的男孩正拿著剪刀,幫著王淑芬剪頭發,她咧著嘴,帶著笑,看著眼前的兒子蹣跚學步。當她看到小桃從門外走進來時,嘴角的笑容立馬收了回去,像是見到瘟神一樣。
“您是小桃的媽媽嗎?”老師的聲音打斷了院子裏的歡笑,大家停下手裏的活計,看著這個不速之客牽著小桃的手。三人看到小桃的表情不盡相同,或厭惡,或欣喜,或莫測。老師似乎可以從表情中判斷出誰是小桃的母親。
鄰居阿姨率先反應過來,她拉過凳子,讓老師坐下,又從院子裏的樹上摘下幾個大白梨,洗了一洗,擺在老師麵前。
“我可以和您談一談嗎?”
她看向正在剪發的女子,“她是。”
女子擦了擦頭,麵無表情,似乎對這個不速之客不甚歡迎,但還是跟著老師走出門,房子旁邊有一塊開闊的荒地,開滿了星星點點的小花,微風拂過,香味彌漫。
她們坐在田埂上,老師先說話:“小桃媽媽,我開門見山地說啊,您知道女兒被侵害的事情嗎?”
王淑芬一臉震驚:“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小桃才多大啊?”
“10歲,我知道。但不意味著孩子年紀小,壞人就會放過她。”
“他們隻是小孩子之間開的玩笑,並沒有真的做什麼。”
“那也是性侵未遂,男孩子已經過了13歲,可以追究法律責任了。”
“老師,您別上綱上線,人家就這麼一個兒子,我們怎麼能告他呢?況且都是鄉裏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況且這件事傳出去,對小桃有什麼好處?她還嫁不嫁人?”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事情不能就這樣過去了,您這麼聽之任之,保不齊以後男孩還會傷害小桃。”
“不會的,你放心,我已經跟孩子的母親說過了,不讓他再靠近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