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裏,陳魚和程雋正在說話,淡金色的陽光灑在兩人的肩膀上。
孟昶林看著陳魚,思緒一瞬間被拉遠,他一瞬間,仿佛又被拋回到四年前。
那個時候,也是這樣的秋天——
山花開遍山野,楓葉紅透山巔,鍾聲響徹雲霄,驚起滿山黑色飛鳥晨光穿透樹梢,香客行走在蜿蜒肅穆的古山山道上。
有人一步一叩頭。
嘭——
嘭——
嘭——
虔誠肅穆地無以複加。
掃樹葉的老僧人握著掃帚,掃去石階上落葉,掃帚聲音沙沙,孟昶林的腳踩在掃帚上,僧人低眉笑著抬頭:“施主——”
“嗡——”
孟昶林一腳踩著油門,車猛地飆出去,沈波嚇的吱哇亂叫。
“你,你幹什麼啊?!會不會開車啊你!”
孟昶林充耳不聞,黑著臉,腳下油門一踩到底。
車在空蕩蕩的小區門口一路飛馳,沈波在車裏被撞得七葷八素。
“小孟這是咋了?瘋了?”李學林驚呆了。
“反正他們家賠得起。”相比較李學來,蔣徵清就淡定的多了。
李學林看著車身消失的地方,想了想,突然跟蔣徵清咬耳朵說:“四年前小孟那個案子,沒查一下?就那麼潦草結案,會不會——”
蔣徵清瞬間沉下臉:“陳魚都沒提,以後不要說這件事了!”
“她當然不提了,當時那件事情她也參與了的!說起來,那個案子是陳魚大學時候碰到的第一個實戰案子,我也是沒想到,她當時那麼厲害,跟我平常認識的簡直就不是一個人!”
李學林和齊思孟家裏有點親戚關係,陳魚從小他就見過。
但兩個人交情不錯,還是從陳魚到市局開始的,在此之前,他對於陳魚的印象,隻是來源於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麵。
陳魚和她媽媽陸擢紅很像,性格溫柔恬靜,雖然不失少女的活潑可愛,但更多是大家閨秀的明媚和煦。
當然,後來陳魚上了刑警學院,畢業又南南北北調任了幾年,性格變了是在所難免的,但是,這變化也太大了——
“虎父無犬女。”
蔣徵清說完這句就不再說話了。
聞言,李學林認同的點點頭。陳魚媽媽是個漂亮閨秀,爸爸卻是個不折不扣虎膽熊威的人。
蔣徵清看著陳魚和程雋上車,陳魚打著方向盤,熟練而隨意,那是一份鮮少在女性身上看見的散漫中透著的英姿颯爽。
金色的陽光給她的臉頰鍍上一層光,不知道程雋說了什麼,陳魚眉眼動了一下,眼睛一亮,整張臉瞬間活泛起來,豔光難遮。
她就像被一道符咒封印著。
而這張符,被程雋在逐漸的撕去。
“難道是她?!”蔣徵清喃喃低語,他的臉色瞬間變了,驚悚和恐懼的樣子,比剛才的沈波還難看。
蔣徵清往旁邊人少的地方走了走,拿出自己的手機,又看看圍觀著命案的人群,他想了想,一咬牙,又掏出一隻手機,是個老人機。
開機,手機的通訊錄裏隻有一個號碼。
號碼歸屬地是京畿市。
他想了又想,深呼吸一口氣,鄭重地將號碼撥了出去。
“嗡嗡嗡——”
郜令錦正在開會,她看一眼手機屏幕,示意麵前講解的人暫停,隨後她拿著手機,走出了會議室。
一直走到外麵的走廊上,她才接通電話。
“喂。”
“三年前的車禍現場,真的隻有陳魚一個人?”
郜令錦和蔣徵清的聲音微抖截然不同,她的聲音非常平靜,卻充滿了威懾力:“我做事,不會有錯。”
蔣徵清久久沒有說話,隻是呼吸聲沉重。
郜令錦:“怎麼了?你發現了什麼異常?”
“沒有異常,我也就是突然想問問,當年的車禍,你說你們是在追蹤一個連環殺人犯,懷疑那個殺人犯到過現場,因為你們接管了現場,具體的我隻能問你,所以我就想問問你看,陳魚——”
“她好好的站在你麵前,沒有任何損傷。”
“你怎麼知道?”蔣徵清下意識說,說完,蔣徵清很快拍一下自己額頭,郜令錦的眼線布滿滲透到了各個地方,程雋的一舉一動都在她都格外關注,現在程雋天天跟著陳魚,郜令錦能不知道陳魚的情況才奇怪!
“程雋有什麼異常嗎?”
“沒有,”蔣徵清很畏懼郜令錦,說話不自覺就用了敬辭:“您知道的,他就是辦辦案子,也隻跟陳魚走得比較近,另外,還跟沈擇明有來往。”
“知道了。”
都是一些她也知道的廢情報。
郜令錦打算掛斷電話,蔣徵清察覺到,又抓緊時間,說道:“令錦,你有時間注意休息啊,也記得給令蕙——”
“我會記得給我姑姑祭奠的。”郜令錦的聲音可以說是冰冷了。
蔣徵清意料之內,歎口氣。
那邊郜令錦直接掛斷了電話。
郜令錦拿著手機走進會議室,她再次做到主位置上。
她穿著一件白襯衫,短發,襯的人英姿颯爽中帶著大家閨秀的沉穩氣質,滿座都是年紀在40+,但她絲毫不發怵,習以為常地掃過一圈人,光潔的桌麵映照出郜令錦的臉,人中短,臉頰白皙,雙目冷淡,比起漂亮,更適合她的詞,是威嚴。
ppt上是幾張人的彩色照片。
占了篇幅最大,最讓人一眼就看見的,是一個穿著紅色紗麗的女人。
她妖豔、漂亮,皮膚很白,穿了鼻環,笑著站在樓梯上回頭,能看得出,這張照片是她授意人拍的,她對拍照的人很滿意,盛氣淩人的眉眼中,帶著熱烈的笑意,那笑意深入骨髓,其中的侵占意味,看得久了,卻讓人頭皮發麻。
“姬麗的軌跡明明查詢到到了宛陳市,為什麼會突然消失?!”
所有人沉默著承受暴風雨。
郜令錦:“立刻打報告,下周,我要親自去宛陳!散會。”
所有人鬆一口氣。
郜令錦打開藍色的塑料文件夾,翻看著姬麗的資料。
一屋子的二級警督自行離開,期間沒有任何的交談聲,所有人的步履都剛正,隻有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走到會議室門口,躊躇了一下,最終去又複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