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場放棄金誌強的速度,快得簡直讓陳魚措手不及。
中午陳魚才到銀鉬,到下午的時候,瞬間冒出來好幾個工人檢舉金誌強,礦場的會計卷了錢本來想跑路,最後也被堵住。
整個礦場公司員工,瞬間都人人自危。
緊接著,礦場的資金被清算,所有人為了明哲保身,從上到下,所有的公司成員,站出來都將所有的髒水潑回給金誌強,而之前礦場積壓的案子,也被如數挖掘出來。
在陳魚和程雋到醫院找金誌強的時候,那邊籠統找到的資料證明,金誌強的罪名多不勝數,件件都是大案:偷稅漏稅、草菅人命、拖欠工資等等——
“是報複殺人吧?”錢金金:“這家夥太壞太可恨了!我現在倒是覺得凶手挺可憐的,肯定也是被金誌強迫害的人其中的一個!”
“金誌強確實可恨,但報仇需要依靠法律,而不是這樣蠻幹,如果每個人都這樣,早就亂套了。”
“那還不是因為實在沒辦法——”錢金金小聲嘟囔:“要是有辦法,誰會這樣幹啊?”
陳魚掃她一眼,錢金金撇撇嘴。
陳魚覺得一陣疲累:“程支隊怎麼還沒來?”
“來了來了。”周子明和程雋從走廊上走過來,陳魚莫名覺得,程雋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太,但究竟是怎麼了,陳魚現在是在沒空隙想,上了車,本來要開車,周子明見她太累,又知道程雋胳膊受傷了,於是自告奮勇開車,錢金金不敢跟程雋坐在一塊,於是主動請纓坐在副駕駛上。
一路沒拉警報,幾人開車去市區的第五醫院。
路上等紅綠燈的時候,錢金金小聲吐槽:“這老頭怪可以的,鬧出這麼大的事情,還知道先把自己轉院!”
“銀鉬18年出事之後,礦產減量,以前其實就因為保護環境而減量,但還過得去,水災之後,銀鉬就逐漸被放棄了。”
“怪不得能在哪兒作威作福呢,給自己女兒安排工作,還名下好幾套房產!”
“房產多了也不能怎麼樣,”周子明被錢金金帶著,也嘴上沒個把門:“銀鉬警方說金太太受了刺激,不能問話,結果,我打電話去醫院的時候,我看金太太神智非常好。”
陳魚看他:“怎麼了?”
“神誌清晰,甚至於口齒很利索,完全不像個全職太太,倒是像個公司女boss。”
“金太太呢?”
“跟著金誌強轉院的車也到了市區,金誌強在市區好幾套房子的,有一套沒租出去的,正好在第五醫院隔壁,所以當時金誌強就轉院到第五醫院了。”
第五醫院是早年的家族企業,後來被捐贈給了政府,於是從私立轉變成公立的醫院,這個季節正好護士實習的時間。
陳魚和程雋一進醫院大門,不同於銀鉬的一股子礦味兒,市第一醫院窗明幾淨,護士台有一堆小護士擠在一塊笑嘻嘻說話,看見了程雋,眉飛色舞地打量程雋:
“好帥啊!”
“是警察嗎?腰真細啊!”
“小心人家揍你!”
“什麼啊——”
陳側頭挑眉看眼程雋,程雋麵無表情,一行人穿過走廊,朝著金誌強的病房走去,錢金金說:“金誌強的太太杠回去,要我打電話叫來嗎?”
“不了。”陳魚沒好氣:“主要是金誌強,我就想知道,他能怎麼把看見焦屍殺人的事情說出朵花了來。”
“肯定是嚇著了唄,這種案子也不少,很多被害人在受害過程中,因為巨大得到恐懼,讓他的記憶出現錯亂,倒是也很正常——”
“不是。”周子明小聲說:“請過心理醫生了。”
錢金金:“怎麼說?”
“說,說是心理沒問題,記憶沒有偏錯——”
“哈?”
“問了就知道了。”陳魚幹脆利索,話畢時,她已經站在了病房門口,陳魚推開病房門。
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橘黃色的光從窗柩照進來,落在雪白的病床上,短短一天的時候,金誌強看著形銷骨立,他仿佛遭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和創傷,人似乎變得有些癡呆,門開了之後,他看著門口的陳魚,嘴唇張開,抖動著嘴唇,最後咧嘴笑開——
“怎麼傻兮兮的——”錢金金小聲說。
陳魚扭頭看她一眼,錢金金立刻閉嘴。
程雋走在最後麵,在他步入病房的時候,太陽正巧被雲遮住了一部分,溫暖的陽光猝然而逝,整個病房彌漫著一種森森然的冷。
金誌強神色一瞬間變了,他麵部猙獰,惡狠狠瞪著程雋,仿佛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了,咽喉中發出一種類似於獸的‘呦嗬呦嗬’的怪笑。
錢金金被嚇了一跳,連周子明臉都白了。
陳魚麵不改色,回頭看眼程雋,隨即,陳魚拖過一隻凳子,在金誌強的病床邊做下:“你說你想交代,你想交代什麼?”
“我要讓他不得好死!”他的犬齒凸出。
錢金金小聲:“狂犬病發作了?”
“是有人想害我,有人想害我!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我一直要報仇,我要讓他受到法律的製裁!”
“誰想害你?”陳魚:“是那個焦屍?”
金誌強仿佛被打了一悶棍,瞬間閉嘴了。
“不是你說你有事情想說的嗎?”陳魚厭煩地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金誌強沉默了好一會兒,衝陳魚說:“讓他出去我就交代。“
錢金金:“誰?”
金誌強的手指直直指向程雋,錢金金格外驚訝,陳魚卻神色平靜,剛站在門口的程雋,聞言抬腳就出了病房。
病房外的走廊上,有幾個護士拿著花束路過,小聲笑著說話,都是剛來實習的,說話唧唧喳喳的,像是一堆小麻雀,路過的時候,好幾個護士用眼睛瞟程雋。
程雋看見其中一個護士,他極好的視力此時發揮了作用,準確地念出一個護士的胸牌:“魚黛黛?”
魚黛黛眼睛一亮,從護士堆裏走出來:“程支隊。”
“你不是在銀鉬的醫院?”
“我不是醫院的護士,”魚黛黛笑著說:“我是在程醫生的診所實習的。”
“程醫生?”
“哦,就是送金誌強到醫院的程玉屏程醫生,我在他那兒幫忙,今天,金誌強轉院,程醫生和我也一塊過來了。”
“嗯。”
“這是——”魚黛黛看一眼病房,心領神會:“在詢問金誌強啊?”
“嗯。”
魚黛黛笑容甜甜:“那我不打擾了,有事,程支隊你叫我。”
“好。”
魚黛黛被一堆護士眾星捧月地擠走了,看著她們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程雋微微垂了垂眼瞼,輕聲念道:“程玉屏。”
病房內,程雋一離開,金誌強正常了不少,他凶狠褪去,逐漸像是一個正常人了,繼而,他耷拉著快掉蘋果肌上的眼袋,說:“我籍貫是青屏縣的。”
陳魚意外地挑眉看著他。
關於金誌強的籍貫,陳魚沒有查詢到,她在查詢金誌強的檔案資料的時候,發現這個人的前二十歲都是偽造的,做得很漂亮,能看出來是花了大價錢。
“我告訴我嶽父,我之前是失憶了,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他為了讓我不被人詬病,就讓我頂替了一個礦場民工的檔案。”
“那個人叫什麼?做什麼的?現在呢?”
“一場意外,死了,背著家裏跑到礦場打工的,被關起來,身子骨不好,塌方的時候跑得慢,就被壓在裏麵了。”
陳魚對金誌強實在是沒什麼好臉色,這種垃圾,蠶食著別人的生命,築起自己的高樓,實在沒什麼好同情的,但他畢竟是受害者,陳魚耐著性子聽他扯:
“我在老家犯事了,不得已,我才跑出來的。”金誌強也不看任何人,垂著頭,像個老龜一樣暮氣沉沉:“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罪有應得。其實當時是我媽重病,很嚴重的病,我沒錢,沒辦法,我隻能去偷藥。
“我媽健康的時候,非常漂亮,經常穿著很漂亮的花裙子,燙頭發,塗著口紅,是青屏縣最好看的女人,我不知道她的來曆,隻知道她是念書的時候被男同學騙了,未婚先孕,”說道‘未婚先孕’,金誌強沉默了一下,而後才繼續說:“她帶著我躲到了青屏縣,她靠著打麻將的錢養我,其實也不算養我,我六歲的時候就要上學放學前給她做飯,她沒什麼腦子,單純天真,好看也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