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幔外有淡淡光亮,一個嬌小的身影坐在那裏搖搖晃晃,正是守夜的婢女抵不住困意,意誌與本能在拉鋸。
蕭瀾靜靜地躺在那裏,沒有作聲。
過了好一會兒,蕭瀾側了一下身,發出輕微的響動。這聲響在深夜裏格外清晰,外麵的婢女似是被驚醒,立即起身,撩起帳幔,來到近前,輕詢:“少主,你醒了?”
蕭瀾一陣心塞。
想她好好一個都市白領,正值妙齡,剛剛交往一個帥哥,還沒來得及享受愛情的甜蜜和美好,就被一宿微醉的睡眠帶到了這個架空的時代,還穿越成為一個正在成親的——新郎!
是的,她之前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在洞房花燭夜,並且手執喜秤正欲挑起新娘的蓋頭。她大吃一驚,直接將喜秤驚得失手掉在了地上,然後……人就暈了過去。
到了這會兒,她已經根據身體的各種細節明確察覺到,自己並不是真的穿成了一個男人。暗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她又有些疑惑:既然原主是一個女人,又為什麼要扮成男人,還要娶親呢?是這具身體個人的隱秘,還是有什麼了不得的陰謀?再聽到婢女這一聲“少主”,蕭瀾腦海裏已經腦補n段權謀宮鬥宅鬥的劇情。
所以,她現下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蕭瀾沒有睜開眼睛,她側著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
“少主?”婢女又喊了一聲。蕭瀾依舊沒有動,倒是外麵又進來一個婢女。
“阿李,少主醒了?”進來的這個婢女輕聲問之前的那個。
“阿桐姐姐。”叫阿李的婢女喚了一聲,“我剛才聽見少主好像是動了一下,喚他卻沒有應聲,想是快醒過來了。”
“我來守著,你下去歇息吧。明早別忘了熬白粥,少主醒來要用。”阿桐吩咐了幾句,阿李應了,慢慢退出了房間。
阿桐來到枕邊,輕聲道:“少主,是我,阿桐,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可以……睜開眼睛了?這“可以”二字大有玄妙。蕭瀾卻依舊沒有睜眼,她想聽聽這個阿桐還會說什麼。
阿桐輕輕將手覆在蕭瀾的額上,又用手背觸了觸她的臉頰,疑道:“老太爺說不再發熱的時候,便是藥效過了,少主就該醒過來了。”
聽了這話,蕭瀾想,若是她再不睜開眼睛,便會令這個叫阿桐的婢女起疑心了。她隻得慢慢睜開了眼睛,眼前是一個大概十六七歲的少女,梳著發髻,甚是清秀,正雙眉微蹙,擔憂地望著她,見她睜開眼睛,似乎才放下心來:“少主,您覺得怎麼樣?”
蕭瀾壓低聲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嘶啞低沉:“阿桐?”
阿桐忙應道:“是我,少主。您的頭痛不痛?我幫您按按?”
蕭瀾仍舊低聲道:“還好,不必了。”
“那就好。”阿桐似是鬆了一口氣,低聲道,“老太爺囑咐過,這藥用了之後,雖然對身體並沒有什麼真的損傷,但剛醒來時有可能會微微覺得頭痛,您沒事真的太好了。夫人一直擔心著呢,我這就去找個丫頭給夫人送個信。”蕭瀾“嗯”了一聲。阿桐又道:“您先休息一會兒,這會房裏不會有旁人來,我把束胸給您摘下放在枕頭下麵了,明天早上我再幫您纏好,您安心睡吧!”
阿桐輕輕放下帳幔,退了出去,她的話讓本就不明所以的蕭瀾更是猶如墜入了迷霧。從阿桐的話裏,大概可以可以得知的是,她這具身體是在裝病。還有就是這個叫阿桐的婢女,是知曉她的女兒身的。那麼還有多少人是知情的,又是為什麼?
蕭瀾閉了眼,努力在腦海中搜尋,希望這具身體的前主人能多給她留下點記憶,免得她還要裝失憶。
這時屋內又有人進來,蕭瀾隻聽得那人隔著帳幔小聲地喚道:“少主?”聽聲音是個小丫頭,蕭瀾沒有出聲。那人撩起帳幔,來到她近前,又喚了一聲:“少主?少主你醒了嗎?你渴不渴,要我給您倒杯茶嗎?”
蕭瀾記得阿桐分明說過,這個時候屋內無人,那這個人是哪冒出來的?來此有什麼目的?是來窺探她情況的,還是擔心她身體的?蕭瀾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她放鬆身體,把呼吸放得緩慢,裝作仍在昏迷。
那小丫頭見蕭瀾一直沒有出聲,大膽地用手捏了捏蕭瀾的手腕,見她真的沒有醒來的跡象,終於離開了。蕭瀾坐了起來,靠著牆壁,盯著眼前繁複華美的淡青色繡花流蘇帳幔,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