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情人》在蛟州古鎮的拍攝持續到六月底,七月的時候轉場去了南方,先是廣城,再回港城。
恰好是悶熱的台風季。
片場裏,從演員到場工,人手一把扇子。
天氣的潮熱和機器的散熱夾雜著,任誰都能糊一身汗味。
就這樣,化妝師還誇她上完妝像仙女。
“哎,這麼熱,什麼仙氣都沒了,全是汗氣。”
連櫻舉著兩個小電風扇,對著上完妝的臉拚命吹。
今天要拍的是女主角在酷熱下的港城找到躲避的男主角,連櫻記得她整理的另一版劇本裏,寫道:她看見他,看見了光。
而改第二版的暴君直接刪掉了這句,留下了“大汗淋漓”四個字。
那位暴君,總是現實。
他一定在港城這沉悶無趣的夏天裏熬得艱辛。
司炎彬也化好了妝,他徑直走到連櫻身邊坐下,連櫻不自覺地挪開了目光。
今天要拍的這場戲,周正央已經磨了整整一周,反反複複地拍,一遍一遍重來。
連櫻和司炎彬被他折磨到相看兩厭。
“連老師,別這樣,咱們待會兒還得繼續久別重逢呢。”
“司老師,求您了,我們能讓周導滿意一次嗎?”
他兩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
“哎!”
“唉……”
男女主角,兩條鹹魚,攤在片場的角落裏。
心中一飯,連小風扇的一丁點轉動聲都讓連櫻受不了,她關掉風扇,狂揉額頭。
“我們再盤一盤,到底哪裏讓周導不滿意了。”
“別問,問就是感覺。”
司炎彬和周正央合作過六部戲,早就放棄追問這種問題。
“龜毛、細節控,是不可能說出所以然來的,我現在隻懷疑,周導是不是真的要拍情人重逢,他是不是想看我們兩重逢打一架?”
男主角司炎彬被導演折磨到神智失常。
連舒樂都在旁邊捂嘴偷笑。
可舒樂沒能笑多久,周正央一到片場,所有人都必須投入狀態。
一遍一遍又一遍,這一天依然如此,到中午時他喊停時,連櫻的雙唇都沒了血色。
“櫻,你沒事吧?”
舒樂趕緊把冰飲塞到她手裏,讓她補點糖份。
“汗出的太多了,你稍微緩一緩。”
連櫻此刻出的不止是熱汗,還有例假帶來的冷汗。
汗水一陣陣地下,黏糊糊沾在身上,連她自己都能聞到汗味。
恍恍惚惚中,她看見周正央身邊有個熟悉的身影,又恍恍惚惚得,聽見周正央大吼大叫。
“今天不放人,你是我老板也不行,拍不好就廢了!你現在把我開了,隨你怎麼!”
過了會兒,那個身影挪到了她麵前,慢慢蹲下,伸手捋了捋她汗津津的前額。
“蔣其岸……”她弱弱地喊了一句。
蔣其岸朝前靠近,快靠上鼻尖的時候,連櫻看到他皺了皺眉。
隻有一瞬,若不是他的臉向來無波無瀾,她都捕捉不到這一瞬的表情。
“都是汗味,熏到你了嘛?”
“沒。”
連櫻委屈地扁扁嘴,雖然他不承認,但表情已經出賣了他。
“那你皺眉嫌棄我。”
“沒。”
例假的人就想發脾氣,連櫻也是,她披上無理取鬧和蔣其岸爭:“我看到了,你表情少,哼。”
她瞧見蔣其岸眉峰凸起一個小山坡,似乎在思索自己怎麼嫌棄她過。
連櫻深吸口氣,揉揉酸痛的小腹,和蔣其岸道歉:“我又無理取鬧了。”
蔣其岸雖然少言寡語,但行為上的縱容,慣得連櫻最近脾氣見長,而且見長的對象隻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