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詠稼把自己寫的條拿出來,指著某處道:“我記得你說那雲遊的是工部侍郎家,姓黃。可我在市井聽來的,卻是個姓林的姑娘和一位姓莫的大人。此是一處,再有,肥皂是黃家人造的,我聽著還有人造那水泥,找的是一個黃夫人‘投資’。我見識少,也不知這兩個黃,是不是一家。”
楚王眼睛一亮,撫掌道:“家家,你真是聰明絕倫。這兩個黃,雖不同宗,麵上也沒甚聯係。但這水泥,既是造屋砌壩的,可不就和工部掛上了鉤。”
範詠稼被誇得臉通紅,忙道:“王爺,這隻是我胡猜,做不得準。”
這天下,姓黃的人多了去了。她隻是覺著,黃夫人行商的名號那麼大。誰都知道,背後沒人撐腰,行商多早夭,這才多嘴一問。
現下聽他說兩家並無聯係,立時就覺著自己異想天開,太不靠譜。
楚王信奉的是“家家最棒”,哪裏聽得進去,即可招了人來。
耳鼠和天吳前來複命,一聽楚王問起黃夫人背後之人,兩人異口同聲,答是範桐。
這名字,範詠稼聽過一回,楚王早前給她抬身份的“招”裏,有一項是給範桐做個掛名的女兒,隻他並不曾解釋對方是什麼品階的官員。
眼下聽這意思,官並不小。
雖他們兩人答案一致,楚王卻並不滿意,又命人尋了外院的馬腹來回話。
馬腹先答了“範桐”,再道:“黃夫人本名瓜蔓兒,是南邊罕見的姓。先嫁的是一名黃姓讀書人,這黃舉人春試落榜,病死客棧。據說是客棧掌櫃慈悲,借了些銀兩才得返鄉安葬。孝期一過,瓜蔓兒返京,做了這客棧內掌櫃。女兒未落地,掌櫃冬日裏一場急病,沒了。瓜蔓兒對外稱嫁掌櫃為報恩,心中隻有先夫,因此仍以黃夫人自稱。自此,她手裏有了本錢,開店置業,十餘年就做得風生水起,活成了女子典範。”
楚王聽罷,問道:“開的什麼店?”
“南貨鋪子,大到器具家什,小到吃食玩意,在京有大小鋪十一家,最負盛名是食府南音齋。再有由南往北,沿途大大小小的鋪子,不計其數。”
話說到此處,在場眾人都知此女擅鑽營。說命硬不如說是心狠,兩任丈夫皆壯年離世,死得不明不白,為她墊了腳就“安心”離去。說沒蹊蹺,小孩都不信的。
馬腹繼續道:“與黃夫人鋪子有來往的府邸多,顯赫些的有四家。晉王府一年花用雜物,得有一半是出自這處。再是範大人府上,那總管,時常走動,因此外間都覺著,隻怕這些鋪子,與範大人是有瓜葛的。另兩家,不如這般打眼,是張翰林家及兵部員外郎胡銘家。”
“那與工部黃荊毫無關聯咯?”
馬腹拱手,應道:“回王爺,明麵上確實無任何往來。黃家采買,從未……”
“哼,欲蓋彌彰!”
範詠稼想勸他別先入為主,但轉念一想,就是像黃大人他們那樣的大官,府裏所需,也許真用不上南貨。但官員往來宴請,少不了南邊官員,真一次也沒想過要采買南邊特色食材或席麵招待嗎?
天吳問:“王爺可是疑上了這幾位?範大人不像會摻和這些的……”
楚王冷笑道:“範桐是個老古板,自然不會,這黃夫人了不得,也不知使的什麼手段,拉了他下水,攪渾了視線。”
範桐此人,唯皇命是天,從不結黨,一心一意效忠寶座上那位,誰都攏不來。這樣的性子,卻被黃夫人拉來做了帳子,顯是有些隱情的。
“日字和陽字排些人出來,一明一暗查這黃夫人。”
“是。”耳鼠和馬腹同時領命下去。
天吳安靜候命,範詠稼見機又說了另一個疑惑:“王爺,還有我方才說的雲遊那位,到底是黃大人還是莫大人,還是皆有?雖不知這傳言是真是假,可這黃和莫,相差甚大,不應傳自口誤。”
天吳補充道:“黃石琅那位,確實姓林。姓莫的官員,從五品往上,沒有。”
楚王沉吟片刻,揮手。
天吳明了他的意思,領命下去。
等天吳退出去了,楚王上前,拉了範詠稼的手,無所謂道:“左不離是幾個姓褚的混蛋攪事,哼,耽誤我辰光。走,家家,我帶你看密室去。”
範詠稼伴著他往裏走,小聲道:“王爺,你是不是覺著和晉王脫不了幹係?那秋……占了宜人姐姐的,為何讓她接了祁鳳梧去?這樣,豈不是放虎歸山!”
楚王垂眸,解釋道:“若全按著我的來,一個也不放過。隻是,老四求到跟前,我放了一個。晉王再求到跟前,我便不好推辭了。本也不是這般束手束腳,為的是戳一戳上麵那位。他又不蠢,這些人動手腳,凡查出來的,我細細致致報了上去,他豈會不知。他不動,還是指著我來做這個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