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告知。”
鍾子卿抬眼看向她額頭,嘴角一勾,“公子頭上的傷可好些了,可要我給公子診脈。”
“不必,鍾太醫的藥很好,已恢複差不多了。”
他垂眸一笑,“陛下傳喚,我便不打攪了。”
陳曣垂落身側的手一緊,“慢走。”
待人走後,她眸中浮上一絲愁瀾,他定然診出她是女兒身了,她也不好直接問。
拿出銅鏡,她祈念幾句。
很快,鏡中浮現出蕭德彰的麵容,他正坐在禦案後,一身黑色長衫,麵容冷肅,靠坐在椅背上閑散地撫摸著手上的翠玉扳指。
很快,忽然他眼神變得幽邃無比,轉著扳指的手一頓,身子微微前傾,“他要見你父親?”
“是。”
“繼續。”
聽完地上之人的稟報,蕭德彰一掀薄唇,“倒是沒說謊話,讓你父親去見她。”
“父親如今已是陛下臣子,定會恪守臣子本分,還請陛下……”
“此刻便是盡忠之時。”蕭德彰冷漠道。
陳曣錯愕,收回鏡子,靠坐在窗邊。
難怪阿辭古古怪怪。
直到日暮,阿辭才回來,她麵上看不出什麼,帶著往日常見的淺笑。
“回來了。”
“嗯,今日感覺如何?鍾太醫可有給你診脈?”
“沒事,不日便能好。”
阿辭鬆口氣,“那便好。”
二人用過晚膳後,阿辭道:“今晚我還要當值,我且去了。”
“好。”她頷首,目送人離開後,垂眸一笑。
銅鏡中,蕭德彰在燭火邊批閱奏折,光影打在他麵上,越發顯得他麵容如斧鑿,緊抿的唇帶著一絲冷峻。
阿辭回來時已夜深,她輕輕靠近她床邊,給她掖好被子,輕聲道:“阿曣,對不住。”
沒關係,陳曣在心底道。
燈火熄滅,屋內徹底陷入黑暗。
三日後,陳曣已好了很多,雖然腦袋時不時嗡嗡作響,但比之前還是要好很多。
這一日,阿辭說她父親被陛下傳召,會在宮中短暫停留,她可趁此機會見他一麵。
陳曣目露感激,“多謝。”
阿辭拉住正要往外走的她,欲言又止,“阿曣……”
陳曣知道她擔心她說些不該說的,安撫一笑,“放心,我隻是提醒褚大人幾句。”
阿辭有一絲被看穿的窘意,“我等你回來。”
褚大人站在宮道上,陳曣飛奔而去,聽到腳步聲,褚大人扭頭看來,轉身恭敬一禮,“太子殿下……”
陳曣距離他一丈遠處停下,“大人稱呼錯了,叫我李曣就好。”
褚大人頷首,目露關切,在她麵上反複打量,“公子可安好?”
“一切都好,阿辭也好,我會護她周全。”
褚大人感激道:“公子大恩,褚綏良感激不盡,還請公子保重,務必看顧好自己。”
“好。”陳曣道:“許久未聽夫子們講課,在下竟忘了書中許多內容,前幾日忽想起孔子遭陳、蔡之厄,依然不忘弦歌,此後與自貢說了什麼竟是一點也想不起來,還請大人解惑。”
褚大人微作沉吟,肅然解答,“君不困不成王,烈士不困行不彰,庸知其非激憤厲誌之始於是乎在?”
陳曣道:“受教了。北邊天寒,雖是春日,還需提前準備好冬衣才是,褚家子弟拔俗出眾,經書典籍日日勤讀,令人敬佩,卻也莫要忘了武藝。”
褚大人一愣,陳曣笑道:“大人忙,在下且先離去。”
褚大人看著陳曣的背影,心頭疑雲深重。
不對……
褚家子弟喜讀書的雖有五六人,卻大都癡迷詩賦黃老,而對經義典籍頗為厭憎,至於武藝,倒是有好幾個頗為精湛,今日太子言語顛倒,到底何意?
他琢磨了一路,實在想不透。
回到太極宮後,阿辭急急趕上來,拉著她穿過回廊從小路回到屋中。
“如何,可與我父親見著了?”
“嗯,心有疑惑,今日特向褚大人請教。”
阿辭好奇地看著她,陳曣含笑道來。
阿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除了我大哥,其餘堂兄皆不喜經義,若還叫他們學武藝,他們必然要離家出走的。”
“經義雖乏味,卻有益,武藝更能強身健體,難道不是為了他們好?”
阿辭狐疑道:“你見我阿爹,隻為了說這個?”
“嗯,就是為了告訴褚大人,我一切都好,如今吃些苦頭隻當是磨煉意誌,請他務必以自己為念,不必再為我遊走冒險。”
阿辭慚愧,“阿曣,對不住……”
“對不住什麼?忘了我之前說的?萬不可再給褚大人添麻煩,我說的是認真的。”見她麵上還有慚意,陳曣又安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