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鎮微微頓住腳步，側頭看李曣，“李公子想通了？”
“是。”陳曣道，“陛下聖明，一眼便看穿在下計謀。聽聞陛下選妃在即，我便想著讓李家人安排李氏女入宮，如此可與我相互照應。
他日李家女得寵，我李家亦可起複，最好她美若天仙，得寵後能安排父兄入朝為官，說不準日後可權傾朝野。”
李二老爺駭得呼吸都快喘不過來了，腿肚子打抖，“李曣！你瞎說什麼！你快住嘴！”
“不僅如此，最好能讓族人各地為官，並把持軍權，他日指鹿為馬不在話下！”
“李曣！”李晰悲憤，“你胡說什麼！你要害死我們不成！”
趙統領神色莫名，隻聽陳曣笑道：“最好李妃誕下皇子，還可更進一步，到時與我李家結親之人應比比皆是，天下賢才，最好盡出李家手中，氏族做大，根深葉茂，王與李家共天下！”
“你，你……”李二老爺翻了個白眼氣得暈厥過去。
趙統領眼中閃過風暴，提著一口氣，“你簡直是個瘋子！”
他對身側士卒冷聲道：“看好他們，任何人不得來探看！”
“漢武推恩，人心所向，百草已生，近在眼前。”
趙統領腳步微微一頓，急急朝太極宮而去。
太極宮內，喝茶聽完趙鎮的話，摩挲著手上的扳指。
趙鎮屏息道：“陛下，此人膽大妄為，野心勃勃！”
“李家窺探聖意，賄賂宮人，著實大膽。”蕭德彰喝了一口茶，“重打三十大板，扔到城外，流放至甘州！”
“是！”趙鎮恭敬退去，眸中卻是疑惑不解。
陛下隻說窺探聖意一事，卻絲毫不提李曣那番話，要知道那翻話足以令他人頭落地！
蕭德彰斜靠在椅背上，猛地打翻茶盞，“將陳曣提來，朕親自審問他！”
“是。”
兩刻鍾後，陳曣被押來。
她麵色灰敗，此前對李家人的杖打已叫她愧疚難忍，當知道他們還要被流放甘州，更覺難受。
見到蕭德彰，她立刻跪下叩首，“小人李曣叩見陛下，請陛下開恩，李家人乃亡國之臣，身份微賤，絕不敢窺探聖意，在魏宮放肆……還請陛下薄施懲戒，或待他們傷好以後，再流放甘州。”
蕭德彰眼神變得獰厲幾分，摩挲著手上扳指，“你親口承認傳消息給他們，難道是趙鎮無中生有？”
“趙統領盡忠職守，怎會無中生有，臣情急之下口出狂言，實為麵見陛下，欲於陛下麵前陳說原委,臣自知有罪，還請陛下責罰。”
“狂悖奸邪，大逆不道，朕便該誅李家九族！”他表情冰冷。
“陛下明鑒，臣所言無非曆代亂象，秦漢晉三朝，例子已數不勝數，陳國滅亡亦近在眼前。大魏一統山河，陛下囊括四海，秦之嚴刑峻法，漢之窮兵黷武，曹魏之權臣自代，晉之皇族內鬥，皆非大魏所要走的路。”
蕭德彰睨著底下這個人，並不言語。
陳曣抿抿唇，沒有聽到上麵的聲音，輕聲道：“小人僭越，不知該不該說下去。”
一物忽的扔到地板上，發出一聲脆響，陳曣嚇得一聳肩，全身僵硬。
她看著眼前的匕首，緘默不言。
“危言聳聽或挑撥離間，朕便親自割你舌頭。”
“漢武推恩，擴大受益之人，眾人自歡欣鼓舞，莫不感恩戴德，如今百廢待興，人才濟濟，密林之下，百草初生，陛下恩澤所到，這些人便可為陛下所用。”
“怎麼用？”
“策問取才。”
蕭德彰眸中閃過一絲失望。
陳曣繼續道：“陛下廣納賢才，朝中，民間，自有人願為陛下奔走效勞。其二，詩賦取士。”
蕭德彰冷笑，“南邊諸地文學昌盛，北邊多有不及，你這是要將我大魏變成陳國不成。”
“精通詩賦之人，不見得能鎮守四方，亦不見得治理有方，此一條對為官並非必要。”
“你在戲弄朕？”蕭德彰冷然。
“詩賦一道，已流傳百年，以此取士，天下讀書人皆可參與，不論身份，不談出身，此其一；南方諸國文學昌盛，陛下當年賢名猶在，眾人隻待一個時機，此舉便是名正言順。更為重要的是，此舉大有春風化雨，潛移默化之效，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怎麼說。”蕭德彰忍不住微微前傾身子。
陳曣飛快地望了他一眼，道：“小人鬥膽，請陛下開恩，若要流放李家人，也請等他們傷好以後。”
“你在同朕談條件？”蕭德彰眸光驟然清冷銳利。
“小人不敢，李家觸怒陛下，如何懲處都不為過，隻是小人父親一向膽小，光是聽到小人狂言便已嚇暈過去，又怎麼可能在宮中妄為，血脈相連，小人確有私心，還請陛下開恩。”說著重重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