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臉上一直掛著笑，揮開丫鬟，親自拿了勺子涮肉，一邊閑聊似的說：“不怕明姑娘笑話我自誇，我家老爺是個能耐人，從前家中一窮二白，老爺不大受看中，吃飽穿暖都不成，十歲上就跟著人出來做工。總算攢了些本錢，後來跟著一個走貨的貨商幹活，走南往北好幾年，才漸漸積累出身家出來。
我們姐妹算是進了福窩，跟著老爺，累不著餓不著，吃穿都是上好，脂粉首飾一樣不缺。哪像那些貧門女子，一輩子扣扣搜搜吃糠咽菜，在外頭還要對著別人卑躬屈膝。要我說，這女人還要跟個好男人，不然這一輩子也就算完了，日日灰頭土臉穿髒汙破舊的衣服，柴米油鹽精打細算，一文錢算計成兩文錢來花，真是淌進黃連水裏泡著的苦日子呢。”
說完還歎了一口氣，這話裏夾雜著多少的主意，都是對著明湘湘的。
明湘湘對一張臉辨不出情緒。
對方頓了下，隻好先給明湘湘對布菜，“姑娘嚐嚐，可還合脾胃？”
小碟子放滿了薄薄的羊肉片，明湘湘沒有動，過了一會兒，她開口：“地衣——”
地衣站在不遠處候著，注意力一直在明湘湘身上，一聽見主子喚，連忙小步上前：“主子有何吩咐？”
明湘湘問：“庭兒呢。”
地衣道：“少爺在門外。”
明湘湘眉頭一蹙。
那姐姐一聽見地衣稱外麵那前麵為少爺，連忙道：“明姑娘不用擔心，我讓丫鬟帶小公子去一旁休息，準備些熱酒吃食。”
明湘湘淡淡道：“何必麻煩。”轉而吩咐地衣，“讓庭兒進來。”
地衣應是，轉身去把李庭舟領了進來。
坐上姐妹對了個眼神，皆有些不愉，但見明湘湘一口酒菜未吃，不能先說什麼。
“坐下。”
這話自是對李庭舟說的。
李庭舟今日竟乖了，一句沒頂撞明湘湘。
明湘把自己麵前的碗碟推過去，又添了兩筷子：“吃吧。”
李庭舟不說話，捏起筷子悶聲吃了起來。
那姐妹二人對視了一眼，心裏暗暗著急。
明湘湘偶爾動動筷子，卻都隻是給李庭舟添菜。
這屋子暖，吃的又是羊肉湯，沒一會李庭舟額頭都出了一層細汗。
一頓飯吃得眾人心思各異。
瞧著時辰差不多，明湘湘拿著帕子拭了拭唇：“不早了該回了，家中還有事，就不叨擾了二位夫人了。”
姐妹二人跟著站了起來，一邊忙開口留她，讓她去小廳飲杯茶再走。
不用明湘湘開口，地衣有眼色上前婉拒，道主子精神不濟，這時候該歇息了。
剛沒走兩步，二門未出，就跑進來一個下人，衝那姐姐道：“太太，老爺回來了，從外頭帶回幾箱料子回來。”
這姐姐一聽，大約明白了王商人的意思，怕是要借她得手送東西給眼前這人是真。腦子打了個轉，心思回轉，便看著明湘湘說：“明姑娘同我過去瞧瞧吧？”
明湘湘一笑，卻是直直走了。
地衣後頭福了一禮，趕緊跟了出去扶著明湘湘。
人走後，姐妹二人臉色垮下來，妹妹氣得摔了一個茶碗，低聲罵：“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