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聽說你拒絕了Adobe的聘用函？”
“老師我還有別的……”
班頭搖搖手示意他打住，重新幫他整理了一下戴歪的學士帽，“我不是要指責你，相反，我很理解你的做法。不管你以後的路怎麼走，一定記住，決定人生的不是能力，而是選擇。”
莫小鳳愣住了，這是他聽過的最明智最善解人意的話。作為一名自以為是天天跟老師唱反調的天才學生，他第一次領悟到了班頭的智慧，那種需要豐富的人生閱曆才能擁有的智慧。莫小鳳的嘴唇顫了半天，始終沒有擠出什麼感謝的話，他隻有用行動來表示了——撲上去就是一個熊抱，莫小鳳的眼淚啪嗒啪嗒，浸濕了班頭的襯衣……
賣掉書，賣掉CD，賣掉了限量版樂隊紀念T恤，莫小鳳又再狠心，決定賣掉爸爸給他的手表。張易航趕忙衝過來給他搶了，一臉的莫名其妙，“怎麼著，你是要買愛瘋4S，還是買5啊？這表你好好留著，賣腎去！”
“我不是買愛瘋，我要買車票！”莫小鳳追著張易航跑，可是一般智商出眾的孩子體育都不及格，沒跑幾圈，莫小鳳已經氣喘噓噓，“哎，快把表還我！”
“什麼車票？”
“去北京的火車票！”趁著張易航吃驚發愣，他抓回手表，勾著嘴角壞笑起來，“兄弟，要不咱一塊兒去？”
天才跟瘋子就是一步之遙，張易航很清楚，莫小鳳已經踏出那一步了。他翻了一會兒，掏出兜裏所有的錢，全部塞給莫小鳳。沒說一個字，他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從那天起，張易航再也沒回過宿舍。直至離校，都沒見到他。
莫小鳳一個人提著大包小包站在火車站，身邊人來人往，他突然有了種壓迫感，眼淚不自覺地就往下掉——飛機，你到底在哪？
檢票上車，莫小鳳夾在流動的人群裏，被推推搡搡地擠到了車廂口。剛要進去，他又回頭望了一下，希望能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淚眼朦朧中，莫小鳳似乎看見了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在跑，在朝自己揮手叫喊。
“莫小鳳你個大混蛋，真他媽狠心丟下我！老子一定要扒了你的皮！”
哐當，行李摔在了地上，莫小鳳來不及抹掉眼淚，立刻狂奔上去，“飛機，飛機！”
轟隆隆隆，列車載著兩個前途渺茫的青年一路北上。青春，就像是窗外疾速掠過的山脈田地，來不及多看幾眼便一晃而過，再相似的風景，也找不回原來的感覺了。
北京。
當莫小鳳激動踏出車廂的那一刻，在隔了很遠的首都機場，萬安安正拎著大大的Gucci走下飛機，從紐約飛了十多個小時回來，她已滿臉倦容。當然，她不會預知到有人即將闖進她忙碌且乏味的生活，激起轟轟烈烈的波瀾。
每天，張易航忙著投簡曆到處奔走，莫小鳳則關在某舊樓的小房間裏攻讀經濟學。半個月之後，張易航順利在一家軟件公司任職，他歡天喜地去找莫小鳳，他正坐在菜市場的小理發店裏。
“噢耶，爺終於能夠支付那間破屋的房租了！今晚上請你吃大餐，牛肉拉麵去不去？大份多加肉的！”他又仔細看了會兒，有些不敢相信，“哥們兒你咋了，多性感的爆炸頭啊，剪了幹啥？”
莫小鳳盯著鏡子裏的自己，一臉賤笑，“是不是帥哥，剪個平頭就知道了！”
“得瑟，整那麼帥能咋地？”
“能工作啊，明天就去上班了！”莫小鳳從鏡子裏瞟一眼張易航，得瑟地要飛天，“未來的金融大師，已經誕生了！”
等第二天晚上見到莫小鳳，張易航的表情就跟吃了大便一樣，“這就是你說的金融大師？”
“怎麼，好歹我也算是跨入金融界了。”莫小鳳依舊春風得意。
“你丫就是一騙子！”
莫小鳳掃完手裏的東西，對著張易航禮貌微笑，露出了一排大白牙——“先生您好，一共38塊7，請問要袋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