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藍心裏一股寒意冒出來:“你那天繞了無數個彎,把我帶去一個狹窄的小巷子,自己卻掉頭猛衝過來,開得非常快,還打開了刺眼的遠光,你是打算要我的命嗎?”
鄭方舟一怔,平靜無波的眼神凝視著她看了許久,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
白天藍打個冷戰,隻覺得毛骨悚然,說話的舌頭都在打結:“那為什麼又刹車了?幹掉我,攬月居的事情就不會被發現,孫無慮就會崩潰,你不僅可以拿穩東冶的項目,還可以拿到天驕集團,為什麼刹車呢?”漆黑偏僻的小巷,沒有燈光,沒有攝像頭,沒有其他行人,別說他想撞死她,他就是戴上手套活生生捏死她,多半都可以全身而退。
鄭方舟再次轉開頭,自嘲一笑,語氣聽不出悲喜:“你就當我突然想做個好人吧。”
“不管怎麼樣,多謝你手下留情。”白天藍無聲地笑了笑,麵色慘然,“我仿佛今天才認識你。”
鄭方舟低頭微笑,長聲一歎:“我早就認命了啊,人活一世,有白首如新,有傾蓋如故,咱們兩個大抵就屬於前者吧。”
白天藍撇嘴一笑,大概真是應了那句話,道不同不相為謀。
鄭方舟回過目光看她,淡淡問道:“還有什麼想問的嗎?趁著今天趕緊問完,以後就真沒機會了。”
“沒了。”白天藍覺得,人的好奇心還是壓製一下為好,有些真相不如不知道,轉身之前她最後看了他一眼,“保重。”
鄭方舟看著她的背影,一股悲涼湧上心頭,方亞熙事件裏沒能把她弄出局,就注定了她會卷入戰場並站在他的對立麵,天知道她說不回江城時他心裏有多喜悅,誰知道到頭來還是這幅光景。
白天藍啊,不要怪我,這個世界就是一局遊戲,人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入局,而漫長的幾十年奮鬥,終究也隻是為了擺脫玩具的身份,爭取去主宰自己的命運,我所求的,也不過如此而已。
走出來之後,白天藍才想起自己忘記問原鶯的事了,不過也沒什麼要緊,與她無關。她抬起頭,正好白灼的陽光灑下來,晃花了眼睛。真是個美好的時刻啊,初秋,午後,晴空萬裏,天藍雲白,映得這萬丈紅塵宛如畫卷。可這畫卷外表有多光鮮,藏在背後的本質就有多齷齪,那些你看不見的角落,分分秒秒,都在上演著各種勾心鬥角,你死我活,也唯有可怖的荊棘這麼多,才更襯得幹淨的人有多難得!
一個月後,孫無慮和白天藍去店裏取訂做的婚戒,戴上試尺寸之後,就沒再摘下來。孫無慮沒求過婚,也沒買過求婚鑽戒,非要補上一個,白天藍覺得根本沒有使用場景,堅決不肯,強行拉著他走出來。
兩人戴著婚戒繼續投入工作,白天藍忙著把江城智慧城市的合作模式不斷複製到其他城市,孫無慮建了個人工智能實驗室,並據此製定出了完善的跨界合作戰略計劃,定期推出新技術並應用到各個行業去,都是日理萬機馬不停蹄,畢竟還有對賭協議這把利劍懸在頭上。
白天藍開玩笑般地求了婚,但也不好意思提領證的事,她不提孫無慮也不提,過了大半年,她終於熬不住了,捏著他的下巴嚴刑逼供:“你說,你收了我的聘禮,戴了我的戒指,還不跟我領證,是不是準備仙人跳?”
孫無慮笑而不語,打橫抱起她直接去房間,扔到床上就開始幹活,白天藍很快就魂飛天外,把逼婚的事情拋出了十萬八千裏。
她後來還問過,每次都得到類似的待遇。她鬱悶啊,果然人心易變!這家夥一開始多乖多可愛,每次都踏踏實實地貢獻光熱,後來越學越壞,對她百般刁難和折磨,不弄得她死去活來絕不罷手,這種惡劣行為在她逼婚時候往往變本加厲。所以她問了兩三次後就不問了,她悶悶地想,知道的說我逼婚呢,不知道的以為我欠上呢,以後不幹這丟人事了,反正領不領證也沒啥區別。
日子忽忽而過,天驕集團的人工智能戰略計劃已經推進到各個傳統行業,智慧城市業務也遍地開花,白天藍憑業績升任sc公司銷售vp,可眼見著對賭期隻剩下三個工作日,市值翻番的目標卻還差一個漲停,陳添幸災樂禍地打電話給孫無慮:“好兄弟,準備好割地賠款了嗎?”
孫無慮笑道:“好哥哥,不還有三天嗎?鹿死誰手還是個未知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