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澤突然感到一根神經跳斷在大腦皮層附近。
沒等顏澤插上話,旁邊就有人說:“是啊是啊,季霄是2月24號生日,絕對沒錯。”
“可是也有點不對咯,這裏寫的天蠍座最對立的星座是雙子座呢。”
所有人的目光轉移向顏澤,一瞬間全都泄了氣:“什麼嘛,唉--太扯了。”說完便作鳥獸散。
可笑麼?
竟成了最有力的反例。
然而,顏澤是心知肚明的,自己和顧夕夜的關係也許沒有大家想像的那般堅不可摧。女生離開第一排向教室最後一排自己的座位走去,從這個角度看正前方是寫著“顧夕夜學號18”的儲物箱。
越來越近。
和天蠍座最對立的星座。
多情,靈敏,善交際,個性多變,幾乎可以用雙麵人來形容。這是雙子座。
顏澤是典型的雙子座女生。
神秘,冷傲,神經質,敏銳好勝,個性要強,絕不妥協。這是天蠍座。
顧夕夜是典型的天蠍座女生。
安靜,溫柔,韌性強,捉摸不透,很可能成為所處環境中的道德模範。這是雙魚座。
顏澤印象中的季霄並沒有什麼和雙魚座男生不協調的特質。
雖然,其實本來沒有那麼玄妙,人的性格命運不可能完全受億萬光年外的星辰控製。但如果你恰好非常介意那些巧合的話,它們就會變得很玄妙。
兩點多班會結束,開始社團活動。顧夕夜參加的是攝影協會,而顏澤參加的是心理社,活動地點分別在兩幢教學樓,而且活動時間時常錯開,所以每周五兩人都是分別回家。
這天心理社看電影,一下就過了四點半,放得比其他社團都要晚些。本來就遲了,但顏澤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繞到了自己班級的教室。
空空蕩蕩沒有人,連一個書包都沒有。
顏澤將自己的書包放在椅子上,輕而易舉找到了寫著學號18的儲物箱。
猛地用力拉了兩下,鎖得很緊,完全沒有拉開的希望。又嚐試用發卡將鎖芯挑開,也不行。
像牢籠裏找不到出路的憤怒獅子一樣,顏澤繞著教室來回轉圈,終於在十來分鍾之後發現了長假前破舊的電風扇上脫落的一條窄窄的鋼片,被丟在無人注意的教室角落,孤零零地斜靠在牆上。眼下,好像在扭捏著身姿朝顏澤招手。
如同設計好的,鋼片恰好能插進儲物櫃的縫隙。顏澤朝反方向扳動,運用杠杆原理想把櫃門撬開。一下,沒有成功。
食指上的鈍痛緩了幾秒觸動神經。
顏澤低頭一看,手指的第二節和手掌中央分別出現了兩條紅色內凹的痕跡,周圍散落了一些鐵鏽。
兩下。櫃門發出“哢”的聲音,有點變形。
顏澤遲疑了。照這樣下去恐怕會把櫃子弄壞。可是這念頭隻在腦海裏一晃而過。仿佛能透過櫃門看見裏麵放著那個信封,顏澤不顧一切地開始撬第三下。
如果這時有人恰好進來看見這番景象,她無論怎樣也洗脫不了小偷的嫌疑,顏澤因為緊張和用力全身大汗淋漓。
18號儲物箱,排在靠近地麵的倒數第二排,顏澤弓下腰使勁用力,恍然間手上的疼痛也消失了,越來越多鏽紅色的碎屑掉落在被日光燈照得慘白的水泥地麵上。
教室外,雲沉沉的,好像要把人壓扁。可以毫不費力地聽見教學樓無數教室門被大風吹得砰砰作響的聲音。還有哪個班級忘記關上窗戶,幾聲玻璃爆裂的驟響,碎裂了。
暴雨欲來。
最後一次,伴隨著巨大聲響的脆斷,顏澤茫然地望著自己手中剩下的半截鋼條,另半截隨著櫃門的掙開,猛地從櫃裏反彈出來割在顏澤的小腿上,“當啷”一聲落地。鮮紅的血液遲鈍了兩秒才從皮膚中湧出來,立刻連成一條狹長的血痕。
緩緩滑落出來的,是被放在最上麵的那個信封。
信封輕飄飄地落在了數不清的褐紅色鐵鏽裏。
看見信封上字跡的顏澤耗盡了最後一點力氣癱坐在地上,手心裏的鈍痛,腿上的刺痛,還有肩上的酸痛,像潮水一般襲來,無聲無息地把人淹沒了。
突如其來的暴雨在氣殫力竭之後很快變成淅淅瀝瀝的細雨,像猛地打開水龍頭,水花濺了一身後反應過來瞬間關上,卻沒有關緊,還存留延綿不絕的一條細線。
顏澤努力避開積水,從教學樓裏走出來,樓梯轉彎處的另一邊,還聽得見人的聲音,腳步“咵嘰咵嘰”踩進水裏,應該是個男生。
盡管在沒有積水的高地上跳著走,還是分明感覺到鞋子裏襪尖被泡漲了,連腳趾也被浸濕得冰涼。
剛才那麼激動地一折騰,身上的氣力統統不知不覺地流失無蹤,再加上小腿上被割開的皮膚陣陣撕痛著,走路的步子緩慢,很快就看見剛才在樓道那一邊響起的聲音的主人,繞過教學樓的另一側和自己彙合在距校門不遠的噴泉前,比自己超前不少。
顏澤沒有加快的意圖,依然失魂落魄地維持原先緩慢的步行速度,目光冷冽地朝四五步開外打量過去。果然是穿著全套籃球背心短褲的男生,校服和書包搭在身上,卻居然撐了一把極不搭調的紫紅色陽傘遮雨。不過目前顏澤連笑出來的力氣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