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一片死寂。
麵對如此荒誕的旨意,群臣麵如死灰,之前的喜悅消失殆盡,猶如一盆冰水自天靈蓋澆灌而下。
透心涼!
兵部尚書李輔臣神情肅然,宛如雷電之將作,沉聲道: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略頓,他鏗鏘有力道:
“陛下,臣鬥膽自薦,必定凱旋而歸,蘇公子可任副手。”
伴隨著話音落下,群臣的憤怒漸漸熄滅,七嘴八舌地附和。
李尚書憂國憂民,國之棟梁啊!
君上的旨意,為人臣者不能反對。
可以允許蘇觀參與戰爭。
但隻能是提線木偶,一具傀儡,這是朝堂的底線!
軍事戰略他不能插手,戰後分功就行。
一旦真讓他掛帥出征,不受任何人節製,用腳趾頭都想得到,必敗無疑!
“臣推舉李尚書。”
宰相張太嶽手持象牙笏,朗聲說道。
盡管李輔臣不是楚國第一將軍,但素來執掌兵部,對戰事得心應手,有把握收複滄瀾城。
若換成蘇觀,別說攻打滄瀾城,楚國不被反攻丟城,已經算他年少有為了。
高高在上的禦座,典雅冷豔的女帝麵無表情,眸光流轉一抹寒厲:
“朕的命令是用來執行與服從的,不是用來解釋與質疑的。
“爾等公然質疑誥令,這已屬嚴重違製,朕不希望這種情況再發生。”
朝堂氣氛僵硬如鐵,群臣垂著頭,臉上彌漫著悲涼。
別看陛下美得驚心動魄,但她從來不是一個心軟的帝王,下達的命令不容置疑。
薑厭晚睥睨朝殿,鳳眸森寒,語調冷冽:
“傳旨,蘇觀掛帥出征!”
“政事堂安排物資調撥,軍餉、糧草、馬匹和前線所需各種軍用物資。”
她從不缺少魄力,既然信任蘇觀,那就是毫無保留。
“戰事敗北,罪則朕一力承擔!”她斬釘截鐵道。
如此決然的一句話,朝殿群臣鬆了一口氣。
他們最恐懼的是,戰爭失敗,廟堂袞袞諸公要被楚國百姓戳脊梁骨,痛罵祖宗十八代。
現在有了陛下的保證,他們倒能明哲保身。
但文武百官依舊是滿臉悵然,心中憤懣難以發泄。
蘇觀究竟給陛下灌了什麼迷魂湯藥?英明神武的陛下近來昏招迭出!
“陛下,政事堂隻會派遣五千兵馬。”
陡然,楚國宰相張太嶽表情嚴肅,語氣很是堅決。
群臣微微一驚,隨即反應過來,紛紛叫囂著春耕在即,不宜大規模招兵,提防蜀國,邊境兵馬不能動。
說到最後,都死守著五千兵馬這個數額!
大周得到滄瀾城之後,就駐軍陳兵三萬五,還在源源不斷派遣兵馬。
蘇觀掛帥,那是一場注定慘敗的戰爭。
既然如此,作為楚國大臣,必須將損失降到最小!
五千兵馬傾覆,楚國還有再戰之力。
倘若真給蘇觀五萬兵,全部葬滅在滄瀾城,那楚國將麵臨滅頂之災!
誰願意看到自己的國家滿目瘡痍?
“五千?”薑厭晚瞳孔散發鋒利的光芒,冷冷叱道。
“對,就是五千。”
張太嶽垂頭不敢直視,聲音卻不退讓半分。
見狀,群臣紛紛出列,立在宰相身後給予支持。
君命不可違!
盡管陛下的決定很可笑,但他們不得不遵從,這就是忠君。
但至於出兵糧草等等,可都是由朝堂諸公負責。
隻要齊心協力,死咬住五千兵馬這個數目,陛下也無能為力。
冗長的死寂,文武百官義無反顧,神色凜然。
良久,薑厭晚環顧朝殿,冷聲道:
“必須是精兵,退朝!”
說完拂動裙袖,在蕭婉兒以及諸多宮婢的簇擁下,離開朝殿。
文武百官幾乎是同時歎氣一聲。
五千兵馬,再加蘇觀的三千重騎,大概要葬送在滄瀾城了。
“張相,有勞你了。”群臣恭敬地看向老態龍鍾的張太嶽。
幸好及時止損,靠著朝堂團結一致,才挽救了數萬將士的性命。
張太嶽滿臉疲憊,幽幽道:
“蘇公子毫無軍事造詣,以他的能力,如果磨煉一番,有可能是一員驍將。”
“但為帥者率領大軍,那是枉顧楚國兒郎的性命啊。”
群臣聞言愈加悲觀,有性格極端的大臣嗚呼哀哉,痛心疾首道:
“陛下置軍國危機於不顧,寵幸佞臣,何以麵對薑氏列祖列宗?”
“我蒙聖恩位居高位,但是痛恨奸佞小人而不能誅殺,有什麼麵目見天下人呢?”
“我要去皇陵太廟哭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