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一種越掙紮越會收緊的繩扣,這還是特意問別人請教過的結繩手法。她把肮髒單薄的衣袖扯裂,露出肩膀被喪屍咬過的傷口,免得遇見好心人或搜救隊不明情況會救她。
隨著脖子上的窒息感越來越重,她的心也歸於平靜。
一切就要結束了。
然而,公交車急刹車,她的頭重重磕到了前麵座椅的椅背,頓時驚醒了。
耳畔是各種嘈雜聲,還有外套口袋裏,自己的手機一邊震動一邊響鈴。
她一時恍惚,以為自己死前做夢,可是一切都顯得那麼真切。那久違的手機鈴聲是她特意設定,隻給丈夫一個人的特殊鈴聲。這鈴聲一年到頭也不會響幾次。
就算是做夢,夢裏能再聽聽丈夫的聲音也好。她果斷按了接聽,將手機舉到耳側,同時觀察周遭情況。
“靜靜,我剛到單位,被通知今天臨時加班要通宵,晚上不回去了。你和兒子先睡。”一個溫和的男子聲音傳了過來。
與塗靜朝思暮想的那個聲音重疊,她難得任性地說:“我想和你視頻,我想你。”
“別鬧了,你在去單位路上麼?專心點別坐過站。”歐陽雲卷語氣很平常地說,“對了,若是明天我還沒回家,你記得看一下我的私房錢盒子。你知道在哪裏。”
塗靜冷靜下來,她可能不是做夢。這句話她以前也聽過,她當時沒有細想,因為幾分鍾後她這趟公交車就會出事故。隨後世界完全變了樣子,她都沒有機會再回到家中。
她心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她莫不是重生了?夢裏不會有這麼清晰的感覺。
此時她邊上坐著的人要下車,和她說了什麼,她完全是下意識站起來,讓那個人能挪出來。
她認出對方是那個每天都會比她早一站下車夾著公文包行色匆匆的小夥子,耳畔報的站名卻不是這個小夥子應該下車那站。小夥子一隻手握著手機,臉色蒼白,不知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老公,我剛才接到班主任通知,說咱兒子不舒服,我可能要馬上返回去接他。”塗靜急中生智扯了一句瞎話,又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我怎麼聯係你?”
這句話現在說出來,就很容易讓人覺得是比如是兒子生病,需要父母都到場諸如此類。
電話那端的歐陽雲卷卻似乎察覺到別的意思,隱約吸了一口氣。
塗靜知道丈夫上班時間從來不接電話,加班或出差的時候,偶爾會接一下,不過總感覺像是轉接,就是要電話響很久才會有人聽。他說過很多次,沒啥事就發微信,他會抽空看。但隻是看,他極少會回複消息。
他單位門口不掛牌子是事業編,對外宣稱搞傳統文化研究,結婚前說什麼朝九晚五周六日休息,不過生了娃之後他就經常加班,出差頻率也比以前多了。等她發現他事業心太重已經晚了,娃都生了不能不管,她隻好進入“喪偶”式育兒狀態。
她的老公平時戴個眼鏡,顯得文質彬彬,身材偏瘦,整個氣質不像什麼特工武夫。他也說自己隻是文職小科長而已,回家從來不提工作的事,她若多問,就說是牽扯到國家機密,“過於先進,不方便展示”,非係統內不能講。
她百思不得其解,啥傳統文化還能“過於先進”?難不成真是什麼秘密科研部門?
“嗯,若真需要緊急聯係,那就打我們單位總機,輸入咱兒子生日,有人會接聽。”歐陽雲卷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這些,又補充道,“若是沒大事你們在家休息,別出門亂跑,最近又出了新的變異病毒……我先掛了。”
上一世塗靜沒這麼問,自然沒聽到這樣的回答。打總機轉分機就好,怎麼還要輸入兒子的生日當代碼?搞得很神秘的樣子。
塗靜還沒問出口,就聽見丈夫那邊的電話中出現了滋啦啦的幹擾聲,然後就掛斷了。再撥手機,就無人接聽。若是從前,她不會在意,現在則不同。經曆過末世的她,再次回到這個時間點,所有細節征兆,在她眼中都變得明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