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下了幾場秋雨後天氣迅速轉涼,姚姐姐怕我受了風寒,早早就在浮光殿安排了暖爐。母後正忙於和父皇籌備去江南行宮過冬的事情,脫不開身,但還是幾次三番的差人叮囑我多添衣物小心著涼。我嘴上嘟囔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心裏卻樂開了花。
自從那天夜裏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陸沅,宮裏不比清和園,出行規矩繁冗,母後又不放心我一個人穿過大半個皇城去郊外,所以我隻能天天對著玉鐲睹物思人,真是煎熬的很。
更煎熬的是,如果我們去南方過冬,那我更是整整一個冬天都沒辦法見到陸沅了。這麼一想,我真的寧願凍死在京城裏。
臨出發的前兩天父皇帶我去向皇爺爺辭行,他年紀大了,身子骨扛不住長途顛簸,所以不能隨我們一起南下。我很舍不得他,自從他身形越來越佝僂,精神越來越萎靡,就連聲音也總是疲憊而緩慢,我就總覺得每次告別都像是最後一次告別。
這讓我無力又難過。
從皇爺爺那裏出來後我去找了陸沅,他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衣,但這次沒有把長發束起,而是隨意的披落在身上。見我來也沒有很驚訝,放下手裏的書拍了拍身側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我說:“我要走了。”
陸沅看著我,他說:“我知道。”
停頓一下,又補了一句:“一路順風。”
我想聽的不是這個,我有些失望,歎了口氣。
陸沅看出了我的小心思,他伸手摸摸我的頭頂,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問:“喜歡嗎?”
我點點頭,他笑起來,托起我的手看了看,又幫我把衣袖拉下來蓋過手背,開口問我:“什麼時候回來?”
“父皇說明年三月,”我猶豫了下,接著說道,“也可能更早一點。”
陸沅抿了抿唇,他看著我,神色複雜,好半晌後才道:“可惜了,我的生辰就在月底。”
這話驚得我直接從凳子上跳起來:“你怎麼不早說!我什麼都沒有準備!”
天哪,後天我就要走了,這是我出發前最後一次見他的機會,可我什麼都沒帶。
我急得快要哭出來,陸沅忙安慰我:“沒關係的,生日又不是隻過這一次。”
“可這是我認識你的第一次,”我還是不能釋懷,左右看了看,最後解了腰上的茶白色宮絛遞給他:“這個送你,你先收著,下次我一定送你更好的。”
陸沅看起來有一瞬的怔忡,遲遲沒有伸手接,我以為他不喜歡,剛要收回換成別的,卻見他站了起來,抬起手示意我給他係上。
這多多少少有點猝不及防,不用看我也能感覺到我的臉變得通紅,我緊張地低下頭,躊躇著不敢上前。陸沅無奈的輕歎一聲,走過來拉著我的手環過了他的腰。
就那一瞬間,他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淹沒了我的整個世界。
陸沅的聲音很溫柔:“不用總是這麼怕我,我隻是喜歡你,沒有惡意。”
我抬頭看他,他也看向我,眼裏笑意清淺。
出發的那天天氣很好,深秋的陽光格外明亮,晴空碧藍萬裏無雲,令人感到心曠神怡。我心裏的鬱結被衝淡了不少,抱著小念兒站在一邊看宮人們忙忙碌碌的備車,母後過來塞了一包東西給我,見我疑惑解釋道:“一些零嘴兒,帶著路上墊肚子。”
小念兒鼻子靈的很,喵喵叫著就去扒拉那個包裹,逗得我笑起來,母後也笑,眉眼彎彎的,很好看。
帶到車隊浩浩蕩蕩正式啟程的時候已經接近正午,我坐上車子,最後看了一眼高聳的城門,心裏默默說了句再見。
雖然已經做了無數的心理準備,可放下簾子的那一刻,我的眼前還是變得一片模糊。我摸摸手腕上的玉鐲,想起那個冰涼的吻,心像被什麼攥緊了一樣,生疼生疼的。
按往年的經驗,從上京出發到南方的玉硯行宮至少要一個多月,一般十月底出發十二月左右到,但今年天冷的早,所以父皇決定提前半個月出發。今年也還和以前一樣,幾乎大半個朝廷都在隨行的隊列中。晚上在驛站紮營時,穿戴考究的官家夫人們紮著堆的八卦著京城那些趣聞,嬉笑打鬧聲不絕於耳,饒是像我這樣冷淡的性格也受到了感染,抱著小念兒坐在火堆旁聽他們閑聊。
姚姐姐從後麵過來,拿了披肩給我裹上,我向她道了謝,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問她:“姚姐姐,你有喜歡的人嗎?”
姚姐姐對我突如其來的腦洞大開已經見怪不怪了,她淡定的剝了手裏的橘子給我,反問道:“小殿下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可不吃這一套,又湊近了些,壓低聲音搖搖她的胳膊:“有沒有嘛,我不告訴別人,就是很好奇。”
姚姐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肯定有啊,小殿下不就是嗎。”
我,我這。
我哭笑不得,但還是不死心,我又問:“那男人呢,有喜歡的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