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的風從四麵八方而來,挾帶著燒過的灰燼在空中打了個旋,又輕飄飄的落下。
很真實的疼從心口蔓延開來,我看著陸沅瘦削的背影,想抱抱他,可我又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身份這樣做,隻能開口安慰道:“他們會為你驕傲的。”
陸沅搖搖頭:“逝者已逝,已經不重要了。”
如果愛可以分享,我真的願意把我擁有的愛全都給他。可是沒有如果。
無力和悲哀如同鋪天蓋地的潮水般將我裹挾著淹沒。什麼身份不身份的,我什麼也不想管了。我在陸沅麵前跪下,懷抱著他輕撫他的背,希望能給他哪怕一丁點的溫暖,讓他能夠不再那麼孤單。
時間好像停滯了下來。陸沅任由我抱著,沒有說話也沒有動,良久之後他才長歎一口氣,握著我的手拉我站起,而後把我緊緊的箍在懷裏。
“初霽,”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語氣隱忍而悲哀,帶著迫切的懇求:“無論以後發生了什麼,永遠不要離開我好嗎?”
這時候但凡我稍微動些腦子,就能聽出來這句話裏的暗流湧動,可我已經無暇顧及了。我迫切的想給他一個承諾,想為他填補那些殘缺的愛,想讓他知道以後的日子他再也不必孤身一人去麵對磨難,我會長長久久的陪著他,像他保護我一樣去保護他。
我看著他眼睛,堅定地回答他:“好。”
風大了起來,雲層厚厚的堆積在一起,沉重而壓抑,遠方傳來隱隱的驚雷聲,看樣子會是場大雨。
陸沅的衣袍在風裏翻飛,而他巍然不動。平靜的外表下,嗜血的殺意正在他的血液裏沸騰,他舉目望向上京,眼中情緒波濤洶湧。
巨大的棋盤已經在那裏展開,第一顆棋子剛剛落下。
回去的路上我問陸沅:“皇爺爺知道你回來了嗎?”
“沒有,”陸沅的聲音裏帶著幾分無奈,“他覺得我配不上你,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我就沒告訴他。”
“哦……”我有些失落,“那得多瞞他一段時間了,上次去看他感覺他身體不太好,萬一受了氣……”
“你想的倒是多,”陸沅笑了,“應該還不至於那麼氣吧,我又不是瘟神。”
我趕緊擺手:“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擔心他身體吃不消。”
“放心吧我治得了,”陸沅倒是很自信,“論醫術當今天下怕是沒人能與我匹敵。”
“所以你就拿你高超的醫術來控製我是嗎?”提起這事我就委屈,“很有成就感嗎?”
“那我能怎麼辦?”陸沅一臉理所應當,“你又不肯乖乖聽我的。”
我一時語塞,賭氣不再理他。
陸沅隻好來安慰我:“那不是情況太緊急嗎,以後不會了。”
不會就完事了嗎,我不依不饒:“那我也想學。”
陸沅笑了起來,他說:“小殿下不如花點時間學點有用的東西,比如怎麼做個好妻子。”
我愣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這話什麼意思。我又驚又喜的回頭看他。他勒緊了韁繩,俯首親昵的蹭了蹭我的臉頰,繼續說道:“現在太早,等今年你生辰那天,我去請你父皇給我們賜婚。”
無聊又漫長的夏天因為有了期待而變得不那麼令人煩躁了。我抱著個繡繃一邊認認真真的學刺繡,一邊還要防著小念兒搗亂。聽雨坐在一旁托著腮看我,困得直打哈欠:“殿下,這麼大清早的,咱不至於爭分奪秒到如此地步吧。”
我忙裏偷閑的白她一眼:“讓你回去睡你又不去,淨在這動搖軍心。”
“殿下都起了奴婢怎麼能繼續睡呢?”聽雨也很委屈,“殿下肯定要比睡覺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