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邊說著，舀了一勺冰激淩，正要送到嘴裏，卻被季揚攔下。
他責備道：“牙疼還吃。”
整盒冰激淩沒吃幾勺，可現下毫無胃口。
丟掉，實在有些浪費；給季揚，我又已經吃過了。
左右為難之際，季揚將我手裏的盒子拿去，好心道：“我幫你吃吧。”
我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不去看他，隨意地將路上的小石子踢開。
見我這幅萎靡不振的樣子，他又忍不住開口問道：“到底是怎麼了？”
我知道自己矯情極了，但就是沒法控製好情緒。我也想在季揚麵前大大方方，體體麵麵的，可就是做不到嘛。
我停下來，雙手絞弄書包的帶子，斟酌道：“要不還是算了吧，季揚。”
他亦停下腳步：“什麼算了？”
“我說，你還是別幫我了，我肯定進不了前三百的。”
並不是。
事實上，我覺得即使自己一個人慢慢學，也總有能進前三百的一天，畢竟我那麼聰明。
但我不願意季揚下意識拿我與別人比較，特別餘冼梔這樣處處優秀於我的人。
他問道：“真的？”
我弱弱地“嗯”了一聲。
他低頭沉思良久，突然丟了手裏的兩盒冰激淩，拽起我撒腿就跑。雲裏霧裏地跟著他跑起來，好半天才想起來詢問目的地。
他回頭笑道：“我的秘密基地。”
太陽當空懸掛，還未入夏，此時我不覺悶熱，隻感受到它撒落的暖意。
他蓬鬆的頭發隨著步伐起伏飄晃，太陽隨意為他罩了一層淡淡的白光。
熠熠生輝的他。
周圍的畫麵似乎都被慢放，他奔跑在我一個人的視野裏，任何一幀都值得收藏。
或是季揚笑起來便是撓心的微風，或是他兩頰的酒窩裏斟滿肆意的陽光。我知道我在他這裏絆了一跤，一時半會站不起來了。
我們在一條巷子口停下，兩人都喘著粗氣，他扭過頭來，衝我笑了笑。
我的心情同他彎著的嘴角一般，不自覺上揚。
他調整好呼吸，默默在前頭領路。我跟在他身後，亦是安安靜靜，著他的背影，不自覺神遊天外。
巷子裏的光弱了些，腳下踩著的水泥地板多已經裂出一條條小縫，破成能夠積水的坑坑窪窪。
我們在一棟老掉牙的樓前停下，季揚向上指了指，示意抵達，我隨意瞟了幾眼。
住戶家裏飄出飯菜香氣，看見趴在門口懶洋洋打盹的貓咪。防盜網上掛了好多東西，或是曬襪子，或是晾著女人的內衣，挨挨擠擠，滿滿的人間煙火氣。
跟著季揚上樓，樓道昏暗，與外頭的晴日驕陽完全兩派光景。樓梯天花板上掛著的圓燈泡散著微弱光芒，牆角爬滿繁多細小的蛛網。
我們一直走到最頂的一層，通往天台的門是被鎖住的，四周不通風。那兒的燈壞了，導致這兒昏暗無光，我沒法看清季揚的神情。
他在書包裏翻找，傳來鑰匙互相碰撞的清脆響聲。鑰匙插入鎖眼，他順手推了一把，上了年紀的木門發出拖長的“吱呀”聲，一股濕重的陳舊感撲麵而來。
我下意識轉頭去看季揚。
季揚摸索著牆壁打開電燈開關，屋子裏瞬間一片橙黃。我隨他進屋，順手帶上身後的門。
暖暖的燈光柔柔地打在他的臉上，我好像做夢一樣。
收回神遊的思緒，環顧四周，粗略地將屋子看了一番。不算大，勝在幹淨整潔。家具不多，小戶型裝修風格，中規中矩。
季揚隨手將書包丟到沙發上，看著我，笑道：“怎麼呆呆的。”
我搖搖頭，示意無他，疑惑問道：“秘密基地？”
“嗯。爺爺送我的十五歲生日禮物，我父母不知道。我很喜歡這裏，你是我和爺爺之外，第二個知道這兒的人。”
如此看來，季揚應該是比較信任我的，否則也不會讓我成為意義重大的四分之一。但我心中的仍有疑惑，於是問道：“第三個人是誰？”
“小梔。”
我心中本想，不是胡子毅就是季揚，卻萬萬沒想到是餘冼梔，看來他們的關係確實非同一般。我內心的驚喜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濃得化不開的失落感。
我苦笑著問道：“怎麼願意帶我來這裏？”
但他沒看我，自顧在書包裏翻找什麼東西：“你不是心情不好麼，帶你過來放鬆放鬆。”
我舒了口氣：“麻煩你了。”
“好久沒來了，”他仍在找東西，沒發現我微不足道的異常，“前陣子下雨，屋子有點兒發潮。”
“嗯。”我收拾好自己的小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