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枕邊的手機響個不停，出於職業習慣，沈弈通常都不會開靜音。
他下意識皺眉，揉了揉腫脹的眼睛，接通語音。
“嗚嗚嗚嗚……你怎麼還不接電話？”
那頭許淨慈的聲音含糊不清，他看了眼手機屏幕，馬上就要十二點了。
“淨慈……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他有點擔心，但對方卻驚喜地回複，“咦？你接了耶？”
聽起來應該沒事。
沈弈好脾氣地陪著，“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許淨慈脫口而出，“因為想你啊。”
沈弈被她的直白驚得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麼回複，這不像她的風格。
他拿開放在耳邊的手機看了看，對，微信顯示現在在跟他說話的人是許淨慈，聲音也沒錯。
那邊女聲十分雀躍，“我寫到九十分了，我來表白了。”
沈弈疑惑不解，“什麼九十分？”
考試嗎？還是在說比賽？
“噗嚕噗嚕……我是小鯉魚，我要去冒險了……”
？
沈弈歎了口氣，在急診室輪轉過，他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隻不過沒想到有一天發酒瘋的這個人會是許淨慈。
他眯了眯眼，語氣裏有點不滿的意味，“許淨慈——你喝了多少？”
許淨慈大著舌頭辯解，“我沒喝，不對，我沒醉，我衝……聰明著呢，我還辣……拿了二等獎。”
沈弈不由得失笑，有些頭痛，“知道你厲害，還拿了獎，人在哪？”
許淨慈“噓”了一聲，神秘兮兮的，“在宿舍啊，她們都睡了，我偷偷跑到電梯間給你打電話，不能讓她們聽見。”
“為什麼不能讓她們聽見？”
“因為……她們都不知道我喜歡你啊，不能讓她們聽見，你也不能告訴她們哦……邱水也不可以。”
沈弈突然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好在這時的許淨慈不需要他的回應，她隻是憋久了需要一個出口。
許淨慈突然“咯咯咯”地笑起來，在夜裏顯得怪瘮人的，沈弈揉了揉額角，有些無奈地跟著她笑，“怎麼啦？”
許淨慈小朋友一本正經，挺直腰背，“我最近也有認真練琴哦，上課也沒有偷懶，你教我的那道題我還是不會，因為我隻記得偷看你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見好多星星啦，你那邊有嗎？聽說學醫很苦，希望你能順順利利的，在國外也能看見這麼好看的星星。”
她說得前言不搭後語，但似乎，是回到了他出國的那段時間。
“你都不知道，我把《詞不達意》聽了多少遍，我一點也不喜歡這首歌的名字，慈……不達……弈，好像在說，我永遠也沒辦法靠近你。”
“我哦，我從好久好久以前就喜歡你了，喜歡了有……呃，有七年了。那時候許願出生了，大家都隻記得他，爸爸、奶奶、阿姨都很高興，邱水也有別的朋友，沒人在乎許淨慈，但是……但是——”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很輕，好像在訴說一個夢，怕太大聲會破碎的夢。
“但是你會對我好。隻有你會……會蹲下來跟我說話，會拿糖給我吃，因為你我這麼多年都隻吃那一種糖，你看到我翹課的時候也不會罵我，也不會討厭我，你還會請我去吃飯……你永遠那麼溫柔地看著我，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她的聲音低得近乎呢喃，“你有沒有發現我從來都不敢叫你的名字，邱水叫你哥，但是我不想叫你哥，我才沒有把你當哥哥呢，我一直把你當成喜歡的人……但我也不敢叫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對我來說太遙遠了，我怕一叫你，你就猜到我的秘密了。”
她突然輕柔地喊他，“沈弈，沈弈，沈弈，沈弈……”
高興時、悲傷時、緊張時、雀躍時，不管什麼情緒，她在心裏模擬著喚了他上千遍，卻隻敢在喝醉以後大大方方地喊這兩個字。
被叫到的人此時輕輕應了一聲，“嗯……我在。”
“沈弈，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他梗了梗，“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喜歡我呢？我不聰明嗎？我不漂亮嗎？我性格不好嗎？為什麼你不喜歡我？”
沈弈握著手機唯有沉默，他拉了個枕頭墊在背後，心裏五味雜陳。
“淨慈，你明天還會記得你今天說的話嗎？”
許淨慈老老實實地隔著屏幕搖頭，“不記得……明天就把你忘了……”
沈弈猶豫了一下，“你以前會喜歡我，可能是因為，你還太小了，分不清感謝和喜歡，我做的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配不上你這麼深厚的喜歡。等你再長大一點，你就會覺得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是很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