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您該用藥了。”東院的下人如今看到世子就心中發寒,端藥的手顫抖著。
“不用。”聶衡之咬牙忍著劇痛,揮手打落藥盞,他要等著季初過來。
她一定舍不得他重傷,舍不得他不喝藥。
等到季初心疼他又羞愧又自責的時候,他就順勢將和離書拿到手撕個爛碎。
然而,這個時候季初很忙,忙得甚至顧不上正院定國公夫人和二房夫人派來查探消息的下人。
她們想要查探消息,盡管來好了。季初收拾的是她自己的嫁妝,心中坦然地很。
不一會兒,京中鋪子的掌櫃也到了,她又馬不停蹄地去見掌櫃,按照鋪子的收益定了價錢,直接讓他們賣出去。
“盡快三日內賣掉,賣掉鋪子的錢一分歸你們自個兒,就當是我作為東家給你們的遣散費。”季初不廢話,她的陪嫁鋪子收益不錯不愁賣不出去,這些掌櫃得了錢也會賣力。
“夫人賣掉鋪子是想?”三日之內賣掉所有鋪子,掌櫃們感到奇怪。
“我要離開平京城,日後興許不會回來了。”季初簡單的一句話在所有人的心裏投下一個炸彈。
雙青等人臉色大變,暗中偷聽的人連忙跑著將這個驚人的消息說給主子知道。
天哪,世子夫人要離開平京城,且永遠不再回來,豈不是要和世子決裂,和定國公府斷絕關係?
“這,我們自當賣一個好價錢。”掌櫃們麵麵相覷,不敢再問。
季初滿意點頭,送走了他們後癱坐在椅子上,這時候才發覺竟然已經快要到午時了。
“雙青,吩咐廚房做些吃食過來,等下我自還有事交代你。”腹中饑餓的季初覺得忘了什麼,但實在想不起來也就作罷了。
雙青訥訥應下,等到她用好了膳食才見縫插針說道,“夫人,世子他罰了白氏,還嚴厲斥責了二爺讓他管好白氏,言下意思要將白氏送給二爺做妾室。”
消息傳到雙青耳中這麼快自然少不了聶衡之心腹的手筆。
“殊途同歸,挺好的。”出乎婢子的意料,季初反應很平淡,上輩子白氏也做了聶錦之的妾室,沒什麼奇怪的。
“那您?”
“雙青,你將這個名單上的人全都遣散,每人五十兩遣散銀子。快去做吧,不用擔心我。”麵對婢子的欲言又止,季初的臉上露出了小梨渦,顯然她的心情還不錯,也很放鬆。
上輩子她陪嫁的這些人不願離開平京,這輩子她也做次好人成全他們。
“是。”婢子拿過名單,剛出了門就哭喪著一張臉。
夫人,她被世子傷透了心,一切都挽回不了了。
“她真這麼說?”季初的動靜太大了,同在東院裏麵,聶衡之怎麼會察覺不到?
很快,他就從一個下人口中得知季初在收拾嫁妝,霎那間腦袋像是被鐵錘砸了一下嗡嗡作響。
他強撐著重傷後的身體就是不喝一口藥不用一點膳,一直等到午後卻等來了這樣的結果。
她不僅要收拾庫房中的嫁妝還要將京中的鋪子賣了,再不回來。一個微不足道的白氏而已,她真的不要他了?
仲北不敢看世子難看至極又不敢置信的模樣,低頭稟報,“將白氏趕走後,東院就按照您的吩咐戒備森嚴,那兩個想要給國公夫人和二夫人報信的人已經關起來了。”
“還有那些掌櫃,也囑咐過了。沒有您的命令,就算國公夫人親至,也無法進來。”
聶衡之過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瘦削的臉麵無表情顯得極為冷硬,“說說吧,我走之後夫人身邊都發生了什麼。”
辛嬤嬤已經詢問了所有的下人,聞言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回答,“您走後,夫人十分傷心,在屋中消沉了三四日,並無做些異常舉動。隻是,白氏毀了夫人為您培育的梅花,夫人氣極要讓人趕白氏出去被二夫人攔了下來。”
梅花?聶衡之眼珠子動了動,抿直了薄唇。這件事他上輩子不知道。
“不過很快夫人又不生氣了,不僅讓白氏抱走了梅花樹,還說同意您納白氏為妾。接下來兩日,夫人就看起了嫁妝冊子又派人打聽京中的大夫,尋了許多傷藥。”
辛嬤嬤平鋪直敘地將一件件事說出來,說到尋醫問藥的時候微微疑惑。
“夫人還讓人問大夫如果脊骨斷裂能不能治好,要怎麼治。”
聽到這裏,聶衡之驟然抬起頭,目光像盛了墨汁一般,濃鬱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