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梧宮裏沁涼如冰室,高陽郡主窩在暖榻上,榻旁暖爐緩緩升騰著縷縷暖香,高幾上是清冽的醇酒,小火慢熱,撲鼻而來的是陣陣酒香。
高陽郡主輕舒玉臂,執起酒杯,小飲了一口,然後放了下來,好似躺累了,她伸展了下肢體,略微厚實的冬裝也遮不住那曼妙的身姿,眼波流轉,轉過的是惑人的媚意。
“這道開胃小菜快要吃完了吧?”高陽郡主的雙眼柔柔地眯了起來,好似還帶著幾分困意。
“是,差不多要結束了。”田大海躬身回道,原本陰鶩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柔和的笑,“小殿下如果覺得還不過癮,老奴倒是可以再添一點。”
“田伴伴最好了。”
高陽郡主忽而掩唇嬌笑,那雙媚若霧星的眼眸流露出幾分暢快,道:“既然這樣,那就辛苦田伴伴跑一趟了。今晚帶點人去南山別院陪皇弟養的那些玩意兒玩玩吧,田伴伴你在一旁壓壓陣吧,別都玩廢了。”
“是,老奴曉得。”田大海拉開一抹笑,帶著幾分寵溺小輩的意味,隻不過在他那冷硬而陰冷的麵上,顯得有些滑稽怪異。
高陽郡主拿起酒杯,一飲而盡,低低地自言自語道:“李明基,李明恪,嗬,聰明反被聰明誤。”
她頓了頓,自嘲地道:“莫怪陸郎不喜歡聰明人。”
田大海聽著高陽郡主的話,沒有接話,也沒有上前,隻是靜靜地退至一旁,眼中露出一抹放縱的寵溺。
楚王府邸
後院裏,楚王隨意地沏了一杯茶遞給石桌對麵的男子,對麵坐著一個魁梧的漢子,接過茶杯後細細品茗起來。
“先生,可有什麼指點的?”
男子放下茶杯,心中好笑不已,人人都以為他郭淮是楚王身邊的第一心腹謀士,卻不知楚王多疑,從不曾真正信任過任何人,現在這指點也不過是隨意問問而已,他笑了笑,客氣地回道:“王爺,可是急了?”
楚王目光沉沉地看了郭淮一眼,低聲道:“談不上急,隻是想讓先生指點指點這局棋。”
“一動不如一靜。”郭淮咧嘴一笑,陡然將杯中茶一飲而盡,拱了拱手接著道:“當斷則斷,棄車保帥。”言罷,起身率性而去。
良久之後,楚王眯著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郭淮離去的方向,自言自語地道:“果然是不負盛名。”
“王爺,那今晚的行動,可要停下?”楚王的暗侍阿羅身著青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楚王身邊,輕聲請示。
她的麵容很普通,不醜但也不美,唯有一雙丹鳳眼卻是極美的,眼波流轉中就讓人不由地道一聲美目盼兮。這一雙眼給她普通的麵容增添了幾分姿色。
楚王沉吟了片刻,沉沉地道:“其他的先停了,今晚就拋一顆死棋去牢裏,能殺了他最好,不能就算他命大。”
“是。”阿羅遲疑了下,又接著道:“不知王爺,是否授意他人散播流言?”
楚王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怎麼?京中傳了些什麼?”
“是關於薑家小姐的。”阿羅麵上浮起些許詫異,隨後將上京城中紛紛擾擾的傳言如實以報,之前就有些微流言,可未曾像如今這般甚囂塵上。
京中到處都是關於薑小姐的小道消息,有說薑小姐命主刑克,因此父母雙亡,連相依為命的哥哥如今也命不久矣,有說薑小姐幼時受傷,體弱虛寒,無法孕育子嗣,甚至揣測薑小姐長住宮中,是因為與皇上有私情。
總之,現在上京城裏大街小巷都能聽到這些不盡不實的小道消息。
楚王沉吟了片刻,忽而間冷冷一笑,揮了揮手,示意阿羅停下:“不必理會,皇姐總是這樣,得不到想要的,就盡折騰些不入流的手段。”
“是。”
日暮西下,上京城裏肆意流傳著各種桃色八卦、小道消息,或者說是將之前隱秘在暗處的小心思攤在了陽光下,暴露出了種種扭曲、惡意、戲謔、揣測。
在風浪襲來時,薑府裏也帶起了一絲壓抑的氣氛。
“胡鬧!”陸安衍一臉蒼白,撐著小榻坐了起來,他窩火地對著坐在榻前的薑徳音說道。
薑徳音低著頭,不應不看,陸安衍看著薑徳音頭頂黑黑的渦旋,卻又舍不得大聲責罵她,慪得自己心口疼,忍不住低低淺淺地咳起來。
薑徳音急忙伸手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陸安衍轉過頭衝著江醒喝道:“你就這麼由著阿媛胡來?”
江醒身子僵了僵,將最後一口藥汁給昏迷不醒的欒燕灌下去,而後站了起來,重重把藥碗丟在桌上,冷著聲音回道:“這丫頭死心眼得很,我能怎麼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