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處哪裏,竟然如此的顛簸。枕下卻很舒適,並不像身下那麼冰冷堅硬。
耳邊是誰的聲音在呼喚他,出現一道光亮,沿著那光前的身影而去,似乎便可以走出黑暗。
“王爺,王爺,王爺……”
百裏川半睜開朦朧的雙眼,看不清事物,然而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蘭花的香氣以及一點朱紅,是什麼時候遇到過。
“王爺,王爺是喜歡那救你出水的小姑娘嗎?”頭頂傳來細柔的聲音。
百裏川的眸子再次闔上,喃喃:“……馨……雪?”
“如果,不是她呢?”腦海中空靈的聲音頓了頓,“若是另一個人,王爺也會這樣喜歡那個人嗎?”
“……為何不是?”昏迷不清中,百裏川眉頭一皺,好像陷入了記憶的漩渦。
他泛白的嘴唇翕動著,“當時……耳邊清楚的聽到……聽到有人叫她,雪兒……雪兒,回家了……那時,出入皇宮裏的,隻有馨雪一個人……隻有她……隻可能是她。”
沒錯,出入皇宮最多的,在百裏川身邊最多的或許隻有寧馨雪。寧丞相為重臣,與皇家接觸頗多。寧馨雪是他從小的玩伴。
他可曾想過,這世上被喚做“雪兒”的,又何嚐隻有一個。
百裏川又沒有了意識,呼吸錯亂,他的眉間黑氣越發嚴重。
紫蘇看了眼身旁在地的瓷瓶,又看向昏迷過去的人,思慮萬千。
百裏川將湯藥給她喝下了,她可以活命,可是他自己呢?
俊朗的麵容上帶著傷痕,就算是瀕死,他仍是那位風流倜儻的七王爺——爹爹還有慕陽選擇的人。
這個人曾無數次的騙過她,傷害過她。在心裏,他仍是不可小覷,不可信。
縱她明白,此人可惡可恨,可心底好似存在另一個人的意識在無形地催促她,在支配她的動作。
那是一個小姑娘,差不多九歲大,長著一副桃花眼,喜歡月牙白色,善水。
紫蘇拿出釵子,將鏤空的圓狀釵頭取下,拿出那顆白珠。手指輕輕一捏,白色的外殼便碎了,屆時一個相對更小的珠子露了出來。紫蘇輕輕托起百裏川的頭,將珠子送入他的口中,旋即從嘴角倒了一口水讓他服下。珠子化成了可以救命的藥水。
百裏川的喉結上下一動,紫蘇見狀,將托著的頭緩緩放回了膝上,心裏也平靜了些。
紫蘇在心中暗念——百裏川,一定要醒過來。
她撥開百裏川額前的鬢發,指尖滑過他的臉廓,他的模樣好似熟睡一般安逸,隻是臉色蒼白了些。
奔馳的馬車依舊顛簸,紫蘇撩起窗簾看向外。
無星無月,隻有樹林的黑暗,兩側守衛燃起的火把照亮著前路。寒風從窗間溜進,拂過她的臉。
“延大人,快到了嗎?再顛簸下去,王爺會受不了的。”紫蘇說道。
她身上的毒已解,但身子虛弱,況且百裏川身體更糟,更不適宜長途折返宮中。所以便就近趕往一個熟人那裏,她也不知道是何人,但肯定的是他們信得過的人。
車外傳來延言的聲音:“快了。再堅持一會兒!駕!”
馬車再次加速,車簾被風時不時的揚起細弱的縫隙。
車前還有一人,坐在駕車的延言旁。此人斜眼向車內看去,將車內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眼神,她的動作,溫柔細膩。
百裏雲青看在眼裏,心裏卻是越發的不舒服。
百裏川到底有什麼好,她就如此的看重,竟要露出那樣憂戚的神情來。
他就是想不明白,百裏川是怎麼找到紫蘇的。
一早送走了皇上皇後等眾人,便沒了百裏川的影子,也一直不見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