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茯苓街。
嵐塵雪期盼時間快一些,也期盼時間慢一些。十五日,眼見已是約定的日子。
等待,真的不是容易的事。她的眼前每日略過多少身影,卻沒有他一絲的痕跡。
思念與不安如同兩條繩索繞其身,纏其心,越久越緊,緊的有些讓她透不過氣來。緊繃的神經,哪怕一片花瓣落下經過她的眼前,也會讓她的心為之一顫。稍有不慎,便會斷了。
“塵雪。”背後傳來一聲。
“庭芳姐。”嵐塵雪回頭看了一眼,便又對上街上漸近稀少的人群。
“眼見要黑了,回屋去吧。”庭芳勸她回屋,可也明白此時她的心境。
嵐塵雪搖頭,“不,我要在這裏等。”
庭芳輕歎,繼續說道:“塵雪,回屋也可以等。”
“我想他回來時,第一眼便能看見我。”
“塵雪……”庭芳還欲規勸,卻被她打斷了話。
“庭芳姐,今日你就讓我在這裏吧。”她已做好了等待一晚的打算。
“從我遇到他開始,他總是喜歡趁我熟睡的時候離開,也總是喜歡趁那時回來。今晚,我要睜著眼等他回來,不要再是睡著的時候了。”
如夢如幻,一襲紫衣出現在眼前,從此,他滲入她的生命中。她刺了肩頭朱紅冰花一片,銘記他的無情摧殘及她的恨,也永遠銘記初見時的怦然心動。
庭芳再未多言,今晚無論如何嵐塵雪都不會聽勸的。不止她牽掛著,連自己,連延言,蘇瑄和芸芸都牽掛著。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他們唯一能做的,隻有等待。
茯苓街上,醫館成了這街上唯一還亮著的地方,白色的蠟油流下,落在燭台上一層層覆蓋著。
外麵樹上的知了垂死掙紮的叫了幾聲,一輪圓月被一層濃濃的陰霾籠罩。
時間在一刻刻過去,蠟炬明滅,徒留一縷青煙搖搖直上。天色蒙亮,同時也伴隨著一聲聲響雷,這憋了一夜的雨,終是在這一刻降了下來。
醫館的大門開了一夜,門前的人也坐了一夜,等了一夜。
“塵雪……下雨了,進屋吧。”在眾人的商量下,庭芳還是作為了代表來打破此時的微妙。
嵐塵雪不作聲,還是不動。
庭芳思量。“已經等了一夜了。先回去休息。百裏川不是也留了信箋,若十五日不歸,便讓你去梅林嗎?已經過了十五日了,不如……”
“不,我一定要等到他回來。他一定會回來先找我的。若去了梅林,便見不到他了。”嵐塵雪的心裏忐忑不安。
“若他先去了梅林呢?”庭芳繼續勸說。
“不,我哪也不去。庭芳姐,這十幾日,我總是不安。他會不會……會不會出事了?”
嵐塵雪抓著心口,心裏不自覺的隱痛,是一種不好的預感。
庭芳握上微涼的手,“不要瞎想,許是他有事耽擱了。”
“可是,是什麼事?他連我爹未死的事都坦白告訴我了,還有什麼是不想,不能讓我知道的。”
她的手有些冰冷,是發自內心的冷。是一股莫名力量的抽離,要將百裏川從她的身邊帶走,帶走所有他曾給予的溫度與愛戀。
“不行!我要去街頭看看。”話音落,嵐塵雪倏地從庭芳的眼前跑了出去。
庭芳一驚,忙不迭拿上傘跟了上去。
雨勢越來越大,恍若傾盆。不過一下便已將奔跑的人全身淋得通透。
庭芳緊追攔住她,喊道:“塵雪,你幹什麼!下著這麼大的雨,你能做什麼!”
“我去街口等!一直等到他出現為止!”
嵐塵雪試圖掙脫庭芳的拉扯,將庭芳擋雨的傘也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