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川腳下踢到一物,是熟悉的氣味。他一度覺得是因為他總是想著栗子糕才下意識的認為。直到聽到深巷裏的聲響,踹開那些人,看到被欺負她時,心裏才頓感到後怕。
若他就那麼漠然走開了……那種狀況,他無法忍受!
淩亂撕扯的衣物遮不住她暴露在外的肌膚,目中淚光閃閃。再怎麼說,也是他的女人啊。就算他“不喜歡”,就算她隻有恨。這種狀況下,也有作為一個男人該做的事。
當他把衣服披在她身,隱約看到她的肩頭,那個女人就如此糟踐自己來抵抗他。
刺青!真的驚了他的眼,再一次衝擊了他的認知。
也就是這樣,就像那夜他克製不住自己的欲望,對她的心思也越來越強。
即使掩藏了身份,避免了寧家與皇上的勢力迫害。宮外,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仍有其他危險的存在。
她仍需一個可靠的人來保護她。
屆時,百裏川想到了他即將去見的人,若是那個人的話一定沒問題的。他拜托了自己最信任的兄弟。也是事後,出乎他計劃之外的決定。
也許,他不該一味的縱容。
從慕陽來偷馬,他應該拒絕的。讓他們離開,讓他們彼此相戀,那時百裏川自己才意識到,他即將失去她。
活成自己就那麼難嗎?
從帝位之爭以來,他第一次想用用那份私心。為了自己,想把他心裏的人留下來。
可結果,是他自己斷送了兄弟的性命,招來了無止境的怨恨,是他親手在二人之間劃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慕陽說,他把嵐塵雪還回來。可從那日起,她的一切都隨其而去了。
在百裏川看來,那不過是一副沒了靈魂的皮囊。他喜歡的那一雙桃花眼,暗淡無光,除了空洞再無什麼情感可言。
緊閉的書房,隻透著一線光亮的暗室。呼吸帶動下的肺葉還隱隱作痛,百裏川依靠在牆,他的對麵牆上掛著一幅幅卷軸。
昏暗的光線看不清上麵的全貌,隻有一些邊角可以看清彩色的紋路。那些都是出自他的手筆,那熟悉再熟悉的麵貌,閉著眼似乎也不會畫錯。
因為習以為常了嗎?好似身體本來的記憶,所以每當畫著寧馨雪的畫像,已沒了最初思念的情感,淡而無味。
看著那一張張麵容更讓自己想到寧家,想到光鮮亮麗的皇族背後,昏暗無恥的鬥爭。
胸口的再次疼痛像再次地警示,百裏川猛地咳嗽了幾聲,咽下的唾液還有著血腥味。
他眼前蒙上一層氤氳的水霧,明明這室內是昏暗的,可水霧散去,顫抖的雙手上沾滿的鮮血卻清晰的映入他的雙眼,在指縫中流過。當他定睛再看時,卻隻剩周圍的昏暗,什麼都看不清了。
雙手潮濕滿是汗漬,百裏川捂住自己的雙眼,咬緊牙關,在牆隅處微微顫抖。有些水質從手縫中湧出,從他的側臉滑落。
那是淚水,懊悔的淚水亦是痛恨的淚水。
——嵐塵雪,你恨我嗎?比那日拋棄你還要恨,對嗎?
——是啊,我也恨這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