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玉苑燃著微弱的燭火,蕭鈺進門時,薑凝正靠在榻上翻看著書卷,他揮退了其他下人,一時屋內僅剩下了他們二人。
燭火搖曳,打在她的臉上,顯得她的肌膚愈發白皙如玉,那雙眸子鍍了一層光,好似含著盈盈秋水,此時滿頭烏發上僅簪著一隻白玉簪,與身上那鬆鬆散散的中衣相映成趣,讓人瞧著,心頭沒由來的便生出了幾分憐惜之意。
薑凝抬眸瞧他,怔愣了一瞬,麵上便已帶出了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來,她正欲起身行禮,誰知卻被蕭鈺給攔了住。
他的手輕輕一勾,下一刻,她便已坐在了他的膝上。
他攬著她的細腰,低頭瞧著薑凝,聲音還是一貫的低沉喜怒難辨,“身子可好一些了?”
薑凝低垂的眼睫微微輕顫,遮住了那一雙翦水秋瞳。她的雙手搭在蕭鈺的肩上,動作緩慢而輕柔,替他撫平了衣衫上的褶皺,聲音壓的低低的,“有殿下來看妾,妾自是無礙的。”
她的聲線偏軟,此時尾音拉長,更添了幾分軟糯嬌嫵,聞著鼻尖那淡淡的香氣,蕭鈺神色有些晦暗,正想吻上那溫潤柔軟的櫻唇,誰知卻被她直接給避了開……
那躲避,像是未經思索,出於本能的反應。
蕭鈺身形一頓,麵色有些難看。
薑凝也意識到了不妥,忙起身跪伏在地,和他拉遠了距離,睫毛輕顫著,垂首道:“今日太醫前來,說妾染了風寒,若是傳給殿下,那便更是罪過了。”
薑凝低垂著頭,覺察到頭頂上方的那道目光,心頭忽而有些怦怦亂跳。
這還是她幾年來第一次拂了蕭鈺的意,在他麵前扯了謊。
蕭鈺一雙烏眸落在薑凝身上,晦暗的目光定定的盯著她。
她依舊溫婉乖順,與先前無異,可他就是從她的身上覺出了幾分不同以往的……
疏離。
他的心口忽然有些微微泛疼,一股熟悉感縈上心間,隻覺得眼前一幕似是在何處發生過一般,分外的熟悉。他竭力去搜索那段記憶,可細細想來,卻是一空,頭反而更疼了幾分。
屋內靜的針落可聞,似是過了許久,蕭鈺才終起了身,背對著她說了句,“既然如此,早些歇息。”
薑凝忙應了聲“是”,見他出了門,心頭這才鬆了口氣。
熄了燈,子時已過,薑凝躺在榻上久久未眠,想起方才的事,心頭忽而有些懊惱。
如今她孑然一身,身後並無倚仗,所靠的也不過是憑著那張像極了秦婉的臉。眼下,蕭鈺的恩寵,便是她最大的武器,也是她唯一的武器,她必須牢牢抓住。
今日她得罪了趙良娣,依著她的計劃,她該將蕭鈺留下的。
她總以為蕭鈺於她,隻是一個不相幹的人,她與他接近,不過也隻是想做給她人看。她雖知如此,可心頭卻好似還是有什麼東西阻隔在那兒,讓她本能的想避開與他的所有親昵。
著實有些不該。
一夜思緒煩亂,薑凝迷迷糊糊間,漸漸入了夢。
天色陰沉,一團烏雲低垂,久久不見柳絮,薑凝心頭有些不安,滿頭青絲還未挽起,便跑了出去,偌大的東宮,卻空無一人。
推開門,她看到柳煙正跪在地上嚶嚶哭泣,薑凝心跳仿佛都漏了幾拍,她走上前,顫著手掀開了那遮蓋的白布,柳絮正神色平靜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她觸到她冰冷的額頭,一時沒站穩,竟直接跌在了地上。
柳煙見狀,趕忙上前攙扶,“娘娘,您沒事吧?”
瞧著薑凝麵色有些發白,柳煙跪在地上,聲音還帶著哭腔,“柳絮……柳絮姐姐被人玷汙,一時想不開便……”
見她不語,柳煙忙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如今娘娘才失了孩子,身子正虛弱,還是快回去躺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