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理解他的立場,但不代表她就能和沒事人兒一般安然接受他強加的這一切,哪怕她知道不會說出去的話,這蠱對她隻好不壞。

少女喘息愈重,胸脯起伏明顯,像是被扼住翅膀的白鴿。

“師姐……”始作俑者放軟了聲音,主動低頭認錯,雙手握住了她緊握成拳的手。

其實他少說了一句,被種下子蠱的人隻要不死,行蹤便會被母蠱的持有者掌控。

並且關於這蠱還有個不成文的傳說,說的是這子蠱的持有者會漸漸愛上母蠱的持有者,他選擇下了這蠱,心裏也是生了期待,藏著私意的。

“師弟既然傷好了,便自己行走罷。”

撂下這一句,池魚站起身,抬步就要離開。

突然見洞口站著之前的女鬼,她失了背後人對她的控製,黑發下露出本來的麵容來。

是一張十分雋秀的臉,帶著些靦腆。

池魚是背過身去的,自然看不見燕兆一副被打擾的濃濃不興,眉眼薄涼,不帶絲毫人氣兒地睨著突然出現的女鬼,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因為她的冒然打擾而散去她三魂六魄。

女鬼自知被遷怒,抖顫了兩下,還是支吾著開口,完全不見之前的凶狠可怖,瞧著像是一位身著紅衣的小婦人,謹小慎微,“多謝二位取了那人性命,求我於危難之中,不至於再背負更多殺孽。”

“怎麼說?”池魚看向女鬼。

“還請二位恩公聽我說一個故事。”

這是一個十分悲戚的故事。

女鬼生前是方才那人的妻子,本是帶著一顆愛慕他,玲瓏心嫁與他,不成想婚後他暴露本色,經常不歸家,在外鬼混。

她與他的第一個孩子因為她憂思成疾沒能保住。

往後幾年竟是沒能再生出孩子來。

婆婆也因此嫌惡了她,常常對她惡語相向,諷刺她是光吃米,卻不會下蛋的雞,言語惡劣到無法入耳。

她夫君養在外麵的外室帶著孩子找上門,成功登堂入室,抬了妾室。

丈夫寵妾滅妻,任由刁蠻的妾室羞辱她也不過問一句。

好不容易有一次她又懷上了孩子,卻因為身體虛弱,難產而死,孩子也未能幸免於難,一屍兩命。

五年時間,滿腔愛意終是熬成苦毒。

死後,滿腹夙願的她無法入輪回,隻得在人世間徘徊。

沒想到她那薄情夫君機緣巧合之下,入了魔道,走了鬼修的路子,控製了她的魂魄。

不知他用了什麼方法控製了她的神智,讓她隻知道擄掠孩童獻與他修煉邪功。

如今控製她的人已經被消滅,她的靈智終於回來了。

她被操縱著害了四十二條性命,深陷殺孽的泥淖中,如今終於可以解脫了。

“多謝二位,如果可以的話,能在我的墳邊留一朵花嗎?我已經很久沒有清醒地看到過花兒了……”

她說著,臉上流露出憧憬的神色。

“你叫什麼名字,還有你的墳在哪兒?”

“回恩公的話,我叫靈薇,邵城郊外的河邊有一棵歪脖子樹,樹下有一個座孤墳,我的屍骨就歇在那裏。”

“我們答應你,花一定會送到。”池魚堅定地看著她。

“多謝恩公,我消失後洞府支撐不了多久,還請二位盡快撤離,從我來時的這裏一直往前走,我一路留下的標記會引你們找到出口。

你們不用擔心其他幾位俠士的安危,他們都安全離開了這裏,我已經感知不到他們的氣息了。”

她說完毫不猶豫地伸手攻向自己的命門,之前本就被他們重傷的魂魄又加上這致命一擊,瞬間便散了身形,化作叢叢光點,彌散在空中。

不消一會兒,石壁開始顫抖,裂縫擴大,不斷有碎石和粉屑掉下。

池魚眉心一皺,回頭衝著燕兆喊,“不好,洞穴快要塌了,跟我走!”

見燕兆站在那兒不動,池魚氣個半死,趕緊跑過去拉住他的手,“傻站著做什麼?快走啊!”

說完也不等他反應,拉著他就是一個衝刺。

甬道狹窄,運功而行不方便,池魚就一路拉著他狂奔,終於趕在被亂石埋沒的前一秒逃出生天。

此時已經是夜晚,星幕低垂。

若不是洞穴坍塌的餘聲還在耳邊回蕩,此前經曆的一切她幾乎以為是一場不真實的噩夢。

“師姐,若是你以前的話,方才斷然是不會管我死活的吧。”

她身後沉默了許久的燕兆突然出聲,問得她一愣。

“那我現在變好了,肯管你死活了還不好嗎?”

池魚雖說之前拉他出來了,但她可沒忘他之前給她下蠱,回燕兆的時候沒個好語氣。

“最好不過了,我很是歡喜現在的師姐……咳咳……”

也許是傷還未好全,燕兆話沒說完就先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