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從四歲那年之後,每次回來杜家,即使呆的時間很短,但杜虞騁總能被狗蛋找到機會用髒話罵人,雖然往往杜虞騁不耐煩嘴上說什麼,直接用行動來證明自己不好惹,但還是被這種情況煩的無可奈何。
每次看著狗蛋明明對自己懼意那麼明顯,卻還是極力用逐漸隨年齡增長而更新的胡言胡語來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他都在疑惑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杜虞騁不屑跟袁氏說這些,他覺得自己能處理好,當然他也不知道袁氏當年在分家後折返並不是要去找鄰居家交好的婦人說什麼話,而是去痛打了狗蛋與他娘,出了一口惡氣。
兩人都在有意無意的隱瞞,不想要對方擔心。
不過這次,與以往不同的是狗蛋會直接動手,這讓他沒有絲毫防備。
其實杜虞騁可以輕易猜到狗蛋的想法,欺負一個不熟悉並且跟著是自己敵人的一家子來的小女孩比欺負杜虞騁來的更好處理,況且他打不過杜虞騁。但宋迢迢不一樣,男孩總是比女孩力氣大,況且他年齡還大些,欺負起來自然毫無壓力,而且他三叔一家也不可能為著這一個不親的人公然對上杜家。
因此他下手了,最後結果果真如他所料,輕拿輕放,還讓杜虞騁一家感到憋屈不已。
狗蛋很得意,雖然他沒有像以往一樣將過錯都推到對方身上,但也隻是受到了不痛不癢的訓斥,在被他娘攬走之時,他甚至回頭,透過他娘的臂彎朝杜虞騁他們笑了笑,惡劣又醜陋,還有隱藏不住的得意,簡直像是陰溝裏的老鼠偷得了一星星的油花一樣。
宋迢迢在抹著未幹的眼淚,袁氏在耐心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隻有杜虞騁看到了,他眼神變得晦澀,這個年紀的男孩其實已經不低了,杜虞騁現在隻比袁氏矮了了個頭,於是下意識的將眼睛垂視看向地麵,右手握成拳頭又往後收了收。
這麼討厭的人怎麼才能讓他記住教訓呢?
宋迢迢已經不哭了,但眼睛還是紅紅的,扯了扯杜虞騁的袖子,喚道:“哥哥。”聲音裏透著委屈。
杜虞騁回過神,安撫的遞過去一個眼神。
宋迢迢被安撫住了,對於宋迢迢的小身板來說,高她很多的哥哥即使身板不是那麼壯實,像小山一樣,但是隻是站在她身旁就能讓她感到有靠山的心安。
杜虞騁問袁氏道:“娘,我們什麼時候走?”
每一次來杜家走親戚時,他們總是計算著時間來應付。
“快了快了,等等你爹。”袁氏捏了捏眉心回答道,她有些無力,沒有辦法做什麼,即使與杜家分家了,但杜家老爺子還健在,有些東西是怎麼也割不斷的,就像毛線一樣,纏來纏去,最終將人傅住。
正說著,夕陽西下映出的天色中,杜父黑著臉走了過來,剛剛袁氏出去時,他想跟著一起出來,結果被他爹攔住了,還說什麼小打小鬧不必管的太多,一同留下的還有杜家的長孫杜楚文,起先他沒有在意,可漸漸的他察覺出來不對勁。
直到繞了一個大圈子的杜家老爺子終於說出“讓楚文跟著你去城裏住一段時間,給他騰出來一間屋子,亮堂些,再……”
杜父沒聽下去,直接毫不留情麵的拒絕,這打的什麼算盤他不想關心,可他爹真的覺的他對當年整個杜家對他兒子冷眼相看真的毫無芥蒂嗎?
現在居然還能這麼理直氣壯的安排!
杜老爺子被下了臉麵,臉色頓時黑如鍋底,為什麼小兒子不如二兒子讓人省心,自家兄弟本就應該互幫互助,更何況是杜家的長孫呢?當初真不應該讓他娶了袁氏,變得如此不好……
畢竟是杜家的當家人,杜老爺子活了大半輩子,有些事清楚,有些事卻故意犯迷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願意在長子長孫那裏精明,所以這麼多年老二還是怎麼也壓不過看似木訥的老大。
杜老爺子現在壓製不住他的小兒子了,但長孫的事在他心中更為要緊,充滿勞作結著厚厚繭子的枯掌重重拍了下桌子,便開始了不留情麵的斥罵,仿佛小兒子是什麼豬狗不如之輩。
杜父看了眼那手掌,不受控製的將背在身後的手微微聚攏,他有些出神的想,若是自己是大兒子,是不是在年幼時也會被自己父親也會用寬闊而有力量的手掌高高舉起,可是事實不是,父親關注的永遠是大哥,他甚至是隻能躲在二哥身後獨自羨慕,聽著二哥不經意間的說出來的微妙話語。
好在杜虞騁的出生讓他從這種情緒中徹底拔了出來,原來當父親當丈夫的感覺如此奇妙,自己再不是麻木勞作的木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