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匾上明鏡高懸。
一場“暗審”正在進行。
到底事關陶家, 李大人給了兩分通融,大堂門緊閉,不被世人瞧見陶家的齷齪事。
大堂上, 陶蓁已將當日事敘述到最後,一切自然都要推給朱二郎, “……當夜他帶著殺豬刀, 爬上我家牆頭,一不小心掉進了井裏, 聲音激的我等醒來。我思來想去, 他家中才死了亡妻,亡妻腹中還有孩兒, 他定然是眼饞我家小滿,才起了半夜爬牆的心思。是朱二郎說他與王氏是同謀……”
“你胡說,你這個賤蹄子滿嘴胡說。我哪裏與他同謀,我哪裏眼饞你家小滿……”一旁拷著鐐銬的王氏已嘶聲吼叫, “賤蹄子你忘恩負義, 你小時候走丟我將你尋回來, 你現下誣告我……”
“大膽,公堂之上竟敢隨意口出穢語, 再敢藐視公堂, 掌嘴!”李大人厲聲喝道, 眉目間是不加掩飾的厭惡。他不能想象,當初陶尚書是如何為陶大選的新婦,竟粗俗至此。
“我沒有, 我冤枉,我冤枉啊大人……”王氏哭喊,“我哪裏與朱二郎有過密謀, 什麼勾結,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夜裏惦記自家莊稼,前去查看的路上忽然被這賤蹄子使人捉住,用草塞了嘴,就以偷娃兒的名目告官,被關進了牢裏。我冤枉啊,我堂堂陶家長媳,我怎會做出偷娃兒之事……”
王氏被臨時關押時,她家幺子前去探監,那時朱二郎已被判了秋後問斬,兩人便商議要將所有罪名都推給朱二郎。幺子也以奉養雙親的條件私下裏去探朱二郎,誘使他一人背下黑鍋。
王氏現下半分不怵,隻要她一口咬死她什麼都不知,便是李大人也不能拿她如何。
李大人問陶蓁:“你可曾親見朱二郎已行偷娃兒之事?”
“未曾。”
“便是說,你認為朱二郎與王氏勾結爬上你家牆頭是為小滿而來,皆是猜測?”
“對。民女請教大人,朱二郎夜間爬牆頭,身上帶刀,如若不是為了小滿,又是為何?”
自從李大人自己都被陶蓁利用,他再不信這位師妹單純到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一個帶刀的男人夜闖未嫁女子之家,能做的太多了。
他便是長久當官看多了惡心之事,現下瞧見自家師妹曾麵臨這般險惡的生存環境,也不禁捏緊了拳頭。
這些年自己慢慢同恩師一家越走越遠,實在是有些對不住恩師當年的栽培。
他又問:“是朱二郎親口說與王氏密謀勾結?”
陶蓁點點頭,又道:“當時民女受驚,連聲喊叫,將同村鄰人引來。朱二郎此話當時數人都親耳聽見。大人若有疑問,可再問旁人。”
一時肖裏正被帶進來,證明了此事:“朱二郎掉進井裏暈死過去,草民將他從井裏救上來時,他見我等要報官,親口所言是王氏攛掇他前來偷娃兒。”
王氏在一旁叫囂:“你胡說,大人,他們才是串通好的。裏正家中與陶家老宅相差一裏路,便是什麼動靜都不可能將他引來。半夜三更他出現在老宅,其心不軌,大人,他們有奸情,他們串通……”
裏正被這汙蔑氣的肝疼,“你給娃兒當伯娘,潑這髒水不怕陶家祖宗怪罪!”
王氏哈哈大笑,“怎地,被我說中了?我就知道你老不要臉,明明知道蓁姐兒著急要嫁人,就日日往她家中跑……”
“放肆,來啊,掌嘴!”李大人盛怒。
“啊……”衙役手持竹板連番打下,王氏幾聲慘叫,嘴角當即裂開,流下滾滾血水。
“再敢張嘴亂說,你便是陶家人,本官也再不顧及情麵,定然重罰!”李大人高聲道。
王氏的兩瓣嘴連同半個臉頰痛的鑽心,唯唯諾諾,再也不敢胡說。待雙目轉向陶蓁時,那目光越發的惡狠狠。
她就等著,隻要朱二郎被帶出來作證,她要當堂反告被誣陷。她好不了,她也絕不讓蓁姐兒這賤蹄子好過。她和閨女進過牢裏,也要讓蓁姐兒嚐嚐牢獄之災。
衙門外頭,辰時三刻的日頭剛斜斜照到額上。
丐幫青州府衙門堂口的三十幾個叫花子聚在近處,等著這一堂案件的結果。
一同前來等的還有對麵酒樓的東家和夥計。
此時一陣慘叫聲隱隱從門裏傳出來,高老板略略捂了鼻子,站在張三兩丈之外,擔心的問他:“這該不會是陶夫人在被用刑吧?她柔柔弱弱一女子,可經受不住逼供。”
張三無語的看他一眼:“她被用刑?你這般說,表明你還很不了解她。”
高老板知道張三同陶蓁交情不一般,張三毫無擔心之色,便問他:“你既放心,為何守在此處?”
“她答應我每天都有肉吃,哄騙的我連續兩夜在夜市撲了空。我守她,當然是為了吃肉啊!”
高老板無語。
這什麼損友啊。
“那你呢?你擔心什麼?”張三問。
“我明日酒樓開張,萬一她出了什麼事,影響了鹵味供貨可如何是好?”高老板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