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桔從暗間裏走出來,身上黏黏糊糊的,不得勁。
她伸手看著自己的皮膚,翻來覆去地研究半天。然而看來看去也沒看出什麼花來,這手掌外形與之前並無區別。
但隻有夏桔自己知道,自己體內彙集的流體正在翻滾。
黏液。
夏桔回想剛才所發生的一切,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那人用自己粘稠的聲音對她說:“你有十天的時間,如果十天之內找不到他,你就會消失在這個學校。”
夏桔第一次覺得,像這樣虛弱的聲音,說出來的話竟然有這麼大的威懾力。
“你會永遠地被淹沒。”
會永遠的被黏液淹沒。
在這所學校裏,一個人莫名其妙地消失,是一聲很正常的事情。大家司空見慣,也都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種默契。
不要找人,不論生死。
找活人意味著你離死亡不遠,找死人則說明死亡離你不遠。
這兩者乍一看好像沒什麼區別,實際距離卻千差萬別。
一個是快要死,但還有存活希望。一個是必須死,存活幾率近基本為零。
夏桔初來乍到,不明白這條隱藏規則,覺得隻是找個人而已。
“就是找個人而已,開這麼大玩笑幹什麼。”夏桔試圖緩和氣氛,更想提前解決掉自己溺斃這個潛伏風險,“說吧,你要找誰?”
“研究員,紀炤。”
夏桔走在二樓的的走道上,心裏吐槽這找人的禁忌條款。
秘密任務、不能說身份、嚴禁提人名。
夏桔問她關於那人的身高體型等樣貌特征,卻不想人家悠悠地往地上一躺,了願似的發出一聲歎息。
夏桔:“……”
此刻腳脖的位置忽而一陣刺痛。
夏桔低頭看著自己腳踝裸露出來的部分,上麵不知什麼時候,被兩張貼紙吸附著。隨即夏桔便走到一旁,靠牆蹲下,低頭研究這貼紙。
這紙張不大,顏色不似雪白,略顯得有些陳舊。紙張上麵沾染著些許黃漬,風幹過後形成彎彎曲曲的一條毛邊。
現在這毛邊在夏桔的滋潤下,慢慢被浸潤,並且擴散,顏色也由陳黃演變為鮮紅。
它在吸血!
夏桔伸手撕了一角起來,恰好一陣風過來,將翹起的弧度掀得更大了些。
隻是那風還未飄遠,就見它在下一刻又自動黏貼上了,繼而粘的更緊了。
夏桔想起剛才那人麵無血色的臉,心中不禁升起一絲異樣。
那些密密麻麻貼在他身上的紙,恐怕一直都在吸他的血。難怪那老頭兒麵無血色,一副被榨幹的無力樣。
夏桔扯下貼在自己腳脖上的兩張紙,順手就貼在身旁的牆麵上。
走廊牆麵光滑,也沒有養分,貼紙粘不住多長時間,“四腳朝天”式使勁向下按壓。隻是它接二連三試了數次,卻始終沒吸到什麼實在東西。
不一會兒,它就從牆上掉落下來。
夏桔腿上有一條小口子,那口子正往外冒著血絲。似乎是血腥味勾引了那貼紙,引得它不停地像源頭處靠。
當快要靠近的時候,夏桔又隨手給它按在了牆上,不讓動彈。
這樣往複幾次,兩張貼紙終於經不住磨玩,最後徹底“躺”在原地不動了。
又一陣風吹來,將原本快要幹涸的貼紙瞬間吹幹,不留一點水分。
夏桔見那貼紙全身彎曲,不知是立是躺,便用腳尖輕輕碰了碰。
“好玩麼?”
“還行啊,就感覺這東西挺新奇的。”夏桔下意識地回道。
“是什麼新奇的東西,讓我也參觀參觀。”來人的身影慢慢蹲下來,靠在夏桔旁邊說。
“就——”
夏桔一回頭,一張陳老師的大臉卡在眼珠子裏,撐得她眼珠子驚悚萬分。
“陳……陳老師好。”夏桔磕磕巴巴地喊人。
陳老師原本笑眯眯地一張臉,在頃刻之間烏雲密布,“你在這幹嘛呢?”
“我打掃衛生呢,陳老師。”
“都打掃哪兒了,來跟我說說。”
夏桔指著那邊的牆,說:“剛擦牆來著。”
“哦,擦牆,”陳老師上下看了夏桔一番,“你擦牆的抹布呢?”
夏桔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掌,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是不是不想在學校呆了,”陳老師嗓門立馬提起來,“不想呆我立馬提申請送你走,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