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第二章(1 / 2)

魔界聖殿漂浮於望墟淵上空,宮殿巍峨高聳,森嚴如壁壘,並非人力所能建造。

相傳這魔聖殿,乃是上古凶獸奇窮所化,那奇窮原被鎮壓在尚是擎天巨山的望墟淵底,直至兩萬年前,魔尊橫空出世,為尋世界盡頭,開山脈,鑿深淵,以一己之力將奇窮放出,又鎖在此地命其化為神殿,由此開辟了魔界。

但因奇窮隻聽魔尊一人之令,自寧扶沅閉關後,魔聖殿便有坍塌崩裂的趨勢,言星隻得帶人將魔界重心南遷,這聖殿便也荒廢了。

“師尊,這奇窮膽大妄為,趁您閉關意圖生事,此處危險至極,要麼您還是隨我住新城去?”

寧扶沅挑挑眉,隨手使了個縛惡咒,那披著濃黑煙霧,不斷崩塌變幻的魔聖殿,便瞬間重建複原,停駐在望墟淵上方,巋然不動了。

她踏上長階,殿門自外向內次第而開,封印在此的傀儡魔侍也開始蘇醒,紛紛跪下恭迎。

時隔萬年,寧扶沅回魔宮的第一件事,卻是去看她養的花。

六界之內,人人隻知那魔尊力大無窮,作惡多端,一頓能吃三個正道人士。

卻並不知魔尊大人有顆很粉嫩的少女心,譬如她擁有這世上最大的花園。

是她當初翻建魔宮時,令人推了大片宮宇,專門用來開墾種花的。

隻可惜這魔宮漂浮與於望墟淵上方,千萬年不見天日,種什麼死什麼,唯一能存活的,是一種從鬼界移植來的花,開在鬼渡河邊是紅色,在這裏便是慘白慘白成片。

但現在,那些本該長滿蓬勃白花的位置,卻荒蕪一片,連枯枝敗葉都不見,隻剩下汩汩冒泡的黑沼土。

言星忙解釋道:“那幽命花本是惡鬼所化,要靠吞食血肉和魂魄來維持花期,您閉關後,我們都進不了魔殿中,也無法供奉……”

她試探道:“不若我多派遣些弟子過來為您種花?”

那少年孱弱的脊梁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寧扶沅擺手拒絕了:“不必,就讓那少年種,記得把人快些送過來。”

聽聞妖都擅栽種之術,想必那豎冠少年也是,便讓他來養花,養到老,也算是物盡其用。

寧扶沅回想剛剛在拍賣會,那少年滿臉血汙的模樣,愈發覺得她並不會像夢裏那般,有一見麵便掠人藏起來的想法。

看來所謂夢境,也不過無稽之談。

果不其然,接下來好幾日裏,她都未曾再做那離奇怪夢。

直到第五日,將前來拜謁試探的弟子一一打發走後,寧扶沅無所事事,本欲閉門前往地宮寒湖中修煉,目光卻不經意掃過庭前緣柱而上的一朵白花。

那花枝順著長階而來,枝幹呈墨色,纖細不堪折,卻托著偌大一朵冷玉色白花,在幽暗的庭柱上綻開,露出鮮紅欲滴的花蕊,好不惑人。

可不就是那食人血肉為生的幽命花。

那少年將花種出來了?

要知道,除開那醴都大公子,她這幾日並未再囑咐人送屍體過來飼花,這花是如何種出來的?

心頭有一晃而過詫異,寧扶沅饒有興趣地站起來,朝庭外走去。

幽黑不見光的矮牆邊,少年烏發高豎,穿著魔宮統一的黑底刺金長袍,襯得身形愈發頎長。

他一手持劍,一手挑燈籠靠牆走,不厭其煩地一遍遍用劍刃割開掌心,將血滴入沿途的冷玉色花苞裏。

那些花苞一嗅見血味,便瘋了一般纏上來,咬住他的手,恨不得連血帶骨頭全部吞沒盡。

少年卻像未曾察覺一般,由著那些花從他身上汲取生命力,隻在察覺到已經飼養夠了後,沒什麼表情地用劍柄按住花枝,抽回手。

他重複著同樣的動作,直到走到這麵矮牆的盡頭,視野裏,突然出現一角烈烈豔豔的裙擺,本來漆黑如霧的眼神驟然一顫。

握著劍柄的手指轉了好幾下,才緩緩抬起頭。

牆角處,大片大片雪白花朵開得正旺,一襲血紅長裙的少女,正抱臂挑眉看他。

那雙澄澈又無情的赤瞳倒映出他狼狽的影子,像是在看什麼有趣的小玩意兒似的。

寧扶沅已經在這兒立了半天了,她循著妖皮燈籠的氣息追蹤過來時,看見的便是那樣一幅畫麵——

無數怒放的幽命花,張開鮮紅的花蕊,爭先恐後地纏上少年的足腕,像是要將他拉入泥淖之下一般。

不知怎的,竟又令她聯想到那些旖旎的夢境了,想把人藏起來的想法居然不斷地在心底瘋長。

見他終於發現自己,一雙漆黑的眼睛微微闊開,似乎回不過神的樣子,寧扶沅丟開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坦然地睨他一眼:“這花種的不錯。”

少年蒼白的唇角微微抿起,定定地看著她,良久後,竟行了個魔界最大的謝禮。

十分溫馴的樣子,似乎很樂意當個花匠,跟夢裏寧死不屈的模樣絲毫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