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裂縫產生的瞬間,寧扶沅就及時收回了手指,但仍然不可避免地,沾染上繚繞的黑氣。
她“嘖”地低笑,垂眸端詳剛剛接觸那邪魔的手指。
果不其然,本該纖細雪白的手指,卻幹枯僵硬,尖端仍保留著青黑的指甲,遲遲收不回去。
連帶手腕都泛起細密的灼點。
她掀開眼皮,重新正視角落裏的黑影:“你是深淵產物?”
“我名為伏宿,可變幻成世間萬物,再入其夢境反吸力量,”那人形黑影像披了一身鬥笠,看不清麵孔,笑聲綿長,“魔尊大人隻需要確定一點,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寧扶沅挑挑眉。
“你還沒發覺?”那黑影驚奇道,“你的慧根,正在一點點被反噬呢。”
寧扶沅眯了眯眼,腦海中快速劃過自己吞食繭母後,種種失控反應,挑挑眉:“你在那繭母身上種了毒?”
“哈哈哈,我可沒這本事,”邪魔伏宿低低地笑起來,“世界法則不會允許過於強大的存在。”
“隻要魔尊大人存活著,繼續吞噬邪魔,你慧根的退化就永無終止,總有一日,你的力量會完全失控——啊,還真是期待那天呢。”
寧扶沅微微一笑,赤眸毫無波瀾:“廢話少點啊,上一個跟本尊論道的禿驢,已經被扔進萬魔窟了。”
那道黑影古怪又遺憾:“看來魔尊是不期待那日了,甚好。這世間邪魔裏,唯有我還能助你。”
“我自願為鼎爐,將吸取的力量轉給你修煉,逃避自然法則的監視——雙修對我們都有利無害。”
他說著,飄至她麵前,身形不斷變幻,片刻間,就已化出數個六界聞名的美郎君,最後停留在嵇無泠的麵孔上,緩緩一笑:“且,魔尊大人想讓我是何模樣,我就是何模樣。”
“如何?師尊。”
寧扶沅懶懶地垂下眼眸,似在考慮。
那邪魔舔了舔唇角,心中卻有幾分急躁和不解。
他幾乎夜夜嚐試入魔尊的夢境,雖從未成功,卻也略瞥見一眼,在這魔尊的夢裏,她對她那小徒弟,可不是什麼簡單的師徒關係。
魔尊天生無情無感,必然隻是對那小徒弟的皮囊感興趣,現在自己親自送上門了,她為何卻遲遲不應下?
邪魔伏宿忍不住繼續開口:“魔尊以為你那徒弟,會乖乖聽你話?”
“我遊走世間,早看遍了。若對他好,你那徒弟隻會欲行不軌,意圖亂尊卑,將你拉下神壇、”
“若待他不好,等來日他學成,掌握你一切弱點後,便卷土複仇,一刀貫穿你。”
“若不好不壞,更會怨你什麼事都沒做……”
寧扶沅右手腕上的烏黑還在快速攀爬,她突然伸左手,自手腕處將右手齊齊砍下,抬頭微微一笑:“你說的有道理。”
那寐魔伏宿被她的動作嚇得一頓,看到她從右手手腕處,快速長出新肉時,莫名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寧扶沅絲毫不覺得,認真等待新的右手完全長出:“養徒弟確實不值。”
伏宿立刻反應過來她的意思,霎時間激動不已。
他激動之下,不僅化作魔尊小徒弟的模樣,還身披若隱若現的紅紗,極具誘惑地朝她飛撲過去:“魔尊同意與我雙修了?”
寧扶沅手持自己的斷手,用斷手僵硬尖銳的長指甲,將人戳開,反身坐到矮榻上,托著下巴,饒有興趣上下打量:“不行,你這模樣不像我徒弟,本尊提不起興趣。”
萬年大計的成功就在眼前,伏宿絲毫不慌,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有道理。”
他按著寧扶沅夢境裏那小徒弟的模樣,快速變出一套魔宮製袍穿上。
清風霽月地抬頭,雙目濕漉漉地衝寧扶沅抿唇微笑:“師尊……憐惜些。”
寧扶沅搖搖手指,一臉失望:“不行,不夠寧死不屈。”
伏宿咬咬牙,忍了,昂著脖子換上不屈的表情:“我就是死……”
寧扶沅卻眼神一亮,快速變出一副鎖魔鏈,將這伏宿化作的少年從脖頸至手腳地鎖住。
鎖魔鏈一遇到邪魔,立刻發動機關,快速收緊,逼迫那伏宿發出淒厲的慘叫——
“啊——痛——”
他下意識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之處,卻見魔尊雙手一合,興奮地亮起赤眸:“這下對了。”
伏宿隻得暗勸自己再忍忍,等那鎖魔鏈越束縛越緊,幾乎要勒斷他的脖子時,他終於忍無可忍地掙脫開,紅著眼睛朝寧扶沅撲過去:“師尊,我忍不住了!”
寧扶沅眼底的笑容驟然收斂,拿斷手掐住他的脖子,嘴角卻猶見弧度:“不行哦。”
“魔尊居然有口無信,我……”
寧扶沅微微一笑:“我是說,本尊的徒弟不行。”
“噶?”
“你入我夢境,就沒發現,都是本尊主動的嗎?”寧扶沅嘖嘖歎息,“本尊徒弟天生缺陷,支棱不起來的。”